「別逗了。黃大夫,快來看看她怎麼了,其它人都出去。」耿雄謙號令完,便將一票瞪大眼的小伙子都趕了出去。原本他想留下,但知道孟宇堂有重要的事才會放下公事前來,于是交代黃大夫︰「診完了病,馬上告訴我怎麼回事。」
「一定。」黃大夫關上門前再三保證。
「老大,那就是大姊頭呀?」
龍焰盟總共不過十五人,原本各有工作,極少一同聚在這邊,不料「大嫂」的消息一放出,半小時之內所有人全來了,皆是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從沒見過他們這麼驚詫稀奇的鬼樣子。
雹雄謙冷冷看了他們一眼。
「全沒事可做嗎?給我滾回工作崗位上,晚上要值班的現在滾回床上去。阿杰,你派兩人守著門口,我在A1包廂與孟先生談話。」
「知道了。」
將手下罵回工作崗位後,耿雄謙領孟宇堂到密閉的包廂中,問道︰
「情況怎麼樣?依極天幫落敗的情況看來,沒什麼卷土重來的機會了吧?」
孟宇堂臉色已回復沉重︰
「如你所料,極天幫的老大朱木村已投靠‘火星幫’,他們揚言要你的人頭。
火星幫有三百六十三名手下,硬來的話你會吃虧,目前你們吃不下這麼大的組織。」
「打仗的方式不只一種。」他點燃一根煙,對孟宇堂道︰「你走吧!極天幫已經瓦解,你沒後顧之憂了。你們孟家不宜再涉入其中,你幫的忙已很多,有什麼恩早也報完了。」
孟宇堂簡直想咒罵,事實上也罵吼了出來……
「去你的!這樣叫我滾蛋,讓我提著一顆心擔心著你們用十五人去應付三百多人可能會遭遇的不測,而我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在危急時藏好你的妻子,其它就無能為力了?這算什麼?!」
雹雄謙火氣也不小︰
「你管太多了,姓孟的。明知道區區一個極天幫的威脅奈何不了你,由警方處理更有看頭,你偏要來纏上我。至少我是幫你了這件事,其它的事你管不著,也沒必要去管。」
「我可不會眼睜睜看你死掉。為什麼你不接受風燁組的助力呢?我知道丁武找過你了,但你一口回絕了他。人力、物力全不要,你八成是瘋了!」
雹雄謙不為所動,冷靜了一會才道︰
「你當我白痴到只會打殺嗎?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許多事要做之前,早已布好了局。我知道弄垮極天幫後要面對的是誰,你以為我什麼都沒準備,只會叫兄弟去送死、任人砍殺嗎?我是血氣方剛沒錯,但我不笨,別以為你多活我十年才叫‘大人’。」
他從不向人解釋自己的行事方式,但這該死的老混蛋像是當自己是別人父親似的大吼大叫,惹得他火氣也起來了,要不是日後可能得拜托他保護蔚湘,早把他丟出去了。
「問題是,你有十成的把握嗎?」孟宇堂當然知道這小子不是白痴,但怕的是他太過自信。
「十成?有三成我就干了。」
「喂!你——」
雹雄謙煩了,叫道︰
「必要時我會借助丁武的勢力,滿意了嗎?」
滿意,當然滿意了。孟宇堂收起三寸不爛之舌,很欣慰這小子還算有藥可救。
有妻有室了,哪還能逞勇玩命,混黑道也要懂得自保之道。
談話已告結束,黃大夫正好敲門進來。
雹雄謙立即捻熄煙頭,問道︰
「怎麼回事?是什麼病癥?」
黃大夫臉色怪怪的,沒有馬上回答,反而臭著臉問︰
「你不要小孩,怎麼不干脆去結扎算了」
當下他被提離地面十公分,迎上耿雄謙的怒喝︰
「你說什麼鬼話,我問的是我老婆的病!」
「沒病!只不過你妻子要向我預約時間拿掉胎兒而已。反正才一個月半大,要拿掉很方便——」黃大夫徹底地冷言冷語,終于吃上一記拳頭,整個人跌到沙發上。
「她——有孕了?!而且要拿掉?!誰允許她這麼做?!你要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將你輾成肉泥!」
老天!他要當爸爸了!然而,他的妻子卻忍心要拿掉?!她怎麼敢?!不行,他要馬上抱她入懷,命令她十個月都不許下床。當然……對了,先罵她一頓,她不該動墮胎的念頭,誰允許她下這種決定,真該死!他得馬上見到蔚湘才行。
黃大夫拉住他一只手︰
「你想去揍她嗎?她會想拿掉孩子,還不是你老嫌她是累贅,又一直說不要小孩,會讓你負擔更重,她這個做妻子的才會想都不敢想懷孕,即使她愛死了小孩。
追根究柢都是你的話讓她下這種決定,我不允許你去罵她。」
雹雄謙努力平息怒火,僵著聲音道︰
「除非你真的拿掉她月復內的小孩,否則不會有人承受到我的怒氣,你滿意了嗎?」
雹雄謙狠狠一拳又把黃大夫揍回沙發上,便如旋風般疾奔向妻子那一邊。
「他說謊。」黃大夫摀著自己的黑眼圈控訴。這一拳不就代表怒氣了嗎?什麼叫不會有人承受到他的怒氣!
「呃……基本上,不妨將之當成準爸爸表達喜悅的方式之一。你知道的嘛,混黑道的人拳頭總是大了一點。」孟宇堂蹲在一旁說著風涼話,安慰著可憐無辜的黃大夫。
他早該知道對于準爸爸向來不可預測其喜悅會有的癥狀,躲遠一點是比較實在啦。
※※※
有孩子了?怎麼會呢?他們夫妻一直有避孕的,她不會在明知不允許生孩子的情況下讓身體有受孕的機會。但,孩子仍是有了,是注定了要跟著他們,還是當成一件意外,然後毫無感情地處理掉?
如果她能完全替丈夫設想,就該拿掉孩子,所以即使淚流滿面,也仍是與黃大夫約時間;但她多想保留下月復中的骨肉,那是他們夫妻共有的結晶呀!她哪舍得墮掉?可是他一直不要孩子的,終究,她仍得為他著想,不讓包袱又往他身上加一件。
縮著身子坐在沙發中,看向自己平坦的小骯。一個半月大的生命,沒有成形,只是個小小指節大的胚胎,但仍是被賦與了靈魂了呀!
如果沒有身孕,她可以一輩子別幻想當一名母親;若有了,她多希望自己可以當一個母親,手抱著她與丈夫共有的寶貝呀!但……她永遠不能因為寂寞而自私。
身後的門開了又關,她知道他進來了。
不一會,她被抱坐入他的懷中。不知是激動還是憤怒,他的肌肉僵硬,摟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雹雄謙下巴輕放在她頭頂上,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斬釘截鐵地道︰
「我不會允許你拿掉孩子。是什麼原因讓你以為我會扼殺自己的骨肉,並且殘害你的身體?我也許是世人眼中的敗類,卻不是個泯滅人性的丈夫與父親!」
「我知道。」她輕聲說著,糾緊的心因他的申明而放下心中大石,閉上雙眼聆听他的心跳,眼淚差點滾落;他要孩子呵,謝天謝地!「但是,在你的計劃中,向來沒有孩子立足之地。你說你不要孩子的。」
雹雄謙輕拍著她︰
「是的,如果你肚中這孩子沒有意外地跑來跟我們的話,短時間之內,我從不希望有小孩;一方面是我們還年輕,你甚至不滿二十足歲。未來二十年內,我們隨時可以有小孩,而我自私地希望,在勢力未達一定程度時,擔心的事愈少愈好。對我的妻子而言,只能這樣安排了,若要有人跟著我吃苦,一個你已令我愧疚,多來一個,我們也無法給他更好的生活,還必須天天擔心受怕。」他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快要成為嘮叨的糟老頭了,但結論仍是很快下來︰「蔚湘,即使我無法提供更好的生活條件,一切都還沒有準備好,但是,既然孩子來了,咱們當然要生下他;那是我們的骨肉,誰也不能動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