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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龍戲鳳 第30頁

作者︰席絹

她並不在乎外人怎麼看她,而她唯一在乎的那名男子只能放在心中思念,再苦,也要讓自己快樂,只要他別再來翻攪她的心,讓各自過好一些的生活吧!

「呀,又下雪了——」

柳寄悠笑著將手伸出窗外,無視皇太後是否走了沒有。

許久許久,身後傳來聲音︰

「也許,你是不適合待在宮中的。」

她怔了怔,當真沒料到皇太後一直在看她。

「你想出宮嗎?」

柳寄悠閃動晶眸看著皇太後。

「想嗎?」皇太後微笑地問。

「是的,我想出宮。」她直言。

「那麼,為皇上生下一個兒子,以換取你的自由。」

***

向來一覺到天明的人,竟會在半夜里轉醒。有人在看她,並且怒火勃發。

柳寄悠眼皮眨了眨,還來不及清醒,就被一雙手掌箝制住雙肩,面孔上方傳來低吼聲︰

「你休想出宮!如果皇太後允許你生了兒子就可出宮,那我一輩子都不會讓你受孕!去他的真命天子!你休想離開我!」

「皇……皇上……」

他吻住她唇,雙手轉向她襟口,灼燙地燃燒她肌膚。

她在喘息的當口,以雙手抵住他赤果的胸膛︰

「皇上……您正在做著可以令我受孕的事呀!」

可見他與皇太後之間必然有一場不愉快的對話,而他氣壞了,才會「我」與「朕」不分,忘了用那尊貴的自稱辭。

然而那個不要她受孕的男人像是禁欲已久,終究停止不下進攻之勢,硬是與她燃燒了一回,才稍息了他的怒火與欲火。

他沒有離開她身上,頭埋在她頸間,只下半身側開不讓她承受太多他的重量,低喃著︰

「寄悠,別叫朕放開你。朕已不許你再說那樣的話了,為何你永遠要抗旨,一說再說?」

她臉側向外邊,看著有星光的窗口,雙手摟著他肩背,不想開口。一如她停止不了對自由的渴望,所以她不承諾。

「說話。」他在她身邊命令。

「皇上,其實是有方法兼顧到您的開懷與我的快樂,只是皇上不曾想過而已。」

「你還愛朕嗎?」他將她的臉扳過來面對他。

「我愛您。」她虔誠地低語,眼波柔似春水。

「然而,愛一個人,不就是日夜隨侍一邊,隨時能相見最好嗎?你的愛反而令你更想躲開朕,這是什麼道理?」他低哼。

柳寄悠抬起一手撫上他濃黑的劍眉。這樣剛毅的眉形,代表著怎樣不妥協的自負性格呢?

這個二十八歲的男人,擁有天下一切的君王,太習慣理所當然的事物,而不曾去思考自身退讓的問題。他何必呢?國家不曾吃過敗仗,向來只有看別人搖尾乞憐;國庫一向豐盈,即使有一、兩年的天災人禍,他可會大開國庫賑災。事實上,他一帆風順的國君路子上,不曾有過真正稱得上挫折的東西,致使他去思考「退讓」及「失去」的意義。當然,這不得不歸功于他絕佳的統馭能力,用人得宜。堪稱一代明君。

也許,待他年過五十以後,會變得可親一些。在此刻年輕氣焰正盛時,誰也無法叫他去退一步、去折損原本就屬于自己的利益,當然他也就不會理解她話中的意思。

是她苛求了,提出了正常妃妾不會提出的要求,活該又要惹得他橫眉豎眼。

「皇上——」她搖搖頭︰「您就將我關在這兒一輩子吧,其實我已不再那麼想出去了。太後說的話,不見得是我所願,我是愛你的,就依您要的方式永生永世留在此,讓您日日可見著吧。」

至于她自己對愛的看法,一向是不重要的。

「你不想出去?你這是故意氣朕嗎?報復朕關你在此一個月?」

「不,我是罪有應得!」她自嘲地笑,然後才正色道︰「而且,我是真的喜歡這兒,因為這兒離後宮很遠。」

龍天運深深看著她,怒氣突然消彌于無形。她一直在傳達一種暗示,似有若無,但並非難猜,只是與她在一起,他總是在喜怒之間游移,沒有費過太多心思去理會她的弦外之音。

她在甘露殿侍寢時會嘔吐不止,在眾多妃妾中會益加疏離他、不惜惹怒他;她說她愛他,卻不曾快樂過,對他要封妃一事冷淡不已。

以一個女人的心,去愛一個男人——那是太後轉達的,但她不會貪心地要他只恩寵她一人,然後廢了整座後宮吧?那她野心未免太大。

「你希望朕只愛你一人嗎?」他問。

看著他眉宇間所夾帶的嚴厲,她答︰

「不敢,也不曾希望過。您是個皇上,而我是平凡不已的女人。」

她能看清事實最好,特別恩寵她已是他龍天運畢生的破例,他也許願意寵幸她十數年,但卻不願獨寵她一人。他對美麗的女人永遠不會放棄,他特愛她的聰慧,但也會愛其他女子身上獨特的美麗與才華,絕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去放棄自己的樂趣。

「朕不會放你走,一如朕不會放走所有朕欣賞及臨幸過的女人一般。你不是特別的,你只是特愛唱反調,讓朕生氣,事實上你的寵愛沒有凌駕其他妃妾,你別挾著恩寵向朕討不合宜的事。」

「是,我知道了。」她閉上眼。

事實不早擺在眼前了,他又何必急切地表明?氣話呵,也是維持他自身身段的宣告。當他這麼氣急敗壞時,早已漏他的欲蓋彌彰。他對她亦是有情呀,只是承不承認都無法改變他是帝王的事實,而且平庸如她,確實沒有談條件的本錢。

她早就認了,在很久很久以前。

***

不是特別的?

騙鬼去吧!批閣一本又一本的奏摺,龍天運腦海中始終盤桓不去那句可笑且難自欺的話。只是……天殺的!她不會認為自己是特別的,而希望他為她破例,做盡種種破例的蠢事吧?對其他妃妾何其不公平?

如果由她來開了例,那是否往後每一位寵極一時的妃子都能要求他破例,予取予求?那他後宮典制又被置于何地?不會的,他不容許。

她的快樂,必須來自他願意給予的範圍,再多的不知足都是她咎由自取,不快樂是她活該。

「啟稟皇上,三王爺求見。」江喜在門外稟報著。

「宣。」他丟下筆,起身繞出書桌。

不一會,龍天淖大步跨過重門抵達御書房內。

「皇兄,您何事急召臣弟回京?」他快馬奔了兩天一夜,就是因為龍天運的密詔。

「不是國事,你放寬心。」他變得有些難以啟口。

身為一個君王,調派前線重將回京,不該只為那般輕率的理由,向來只有昏君才會做那種事呀!所以這幾天他有些後悔,但看到天淖回來,又感到釋然;至少天淖很懂寄悠的心思。

龍天淖看了兄長良久,小心假設︰

「是為了……寄悠的事?」

「是,她令朕相當心煩。」

「听說……她被關在閣樓已許久。」他指著上頭。听說正是在御書房頂端。這消息來自燕奔,自是不會有錯。

「她自得其樂得甚至不打算出閣樓。」真是令人氣悶難仰。

「皇兄認為有臣弟可效勞的地方嗎?」

「勸她妥協,勸她接受朕的封妃,也許日後生下太子,她會有機會登上皇後之位。」雖是氣話不給她受孕,但他依然期待她為他生下子嗣的那一刻。沒錯,他偏愛她,偏愛得不合常理,但還沒有神智不清到為她放棄整座後宮。

「皇兄,您承認寄悠是特別的女子吧?」

「是特別沒錯。」

「那您就不該期望臣弟有法子扭轉她的思想,也許,在她為您所擁有後,已是她一生中最委屈的讓步了,她失去了自由、理想、一切。我一直認為女人都該有機會去愛一次,然而她必須為愛失去自己,就非我所樂見的了。皇兄,您不能兼得所有,只能選擇讓她在身邊,即使不快樂,但是愛您,那就成了,而不能要求她一如其他女子,帶笑相迎,為金銀上的賞賜而眉開眼笑,高呼皇恩浩湯,為了取悅您而存在。如果她成為哪樣的女子,恕我直言,皇兄早早棄若敝屣,不屑一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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