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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龍戲鳳 第20頁

作者︰席絹

柳寄悠柳眉一揚,訝異了︰

「修佛是一種心的修行,可不是用來逃避俗世的工具呀!移轉痛苦固然是好法子,但對問題置之不理,我不認為是好方法。你深愛葉莊主吧?」

柯醉雪沉痛地點頭︰

「如果不愛他,哪會有那麼深的甬苦?你不能體會吧?如果你體會不了,除了他尚未納妾,就是你沒有放下感情去對待,否則你就該明白什麼叫心碎。」

沒有深愛過,並不表示不明白痛苦所代表的情境。她不讓自己有執念,就是太明白她無法承受心痛的次數;也所以,她對皇上的「愛」,沒有到死去活來的地步。

心碎了,怎麼辦呢?男人要求女人的心,卻又輕易棄若敝屣,不善加珍惜,活該女人要掏心,是不?

「如果男人無情,那就學著不要讓自己受傷;心既然碎過一次,再痛也慘不過這一次。我不知道你的情況如何。但我依然不會反對丈夫納妾,因為當男人執意做什麼時,女人的聲音向來起不了作用。氣憤以對又如何?你的傷心若無人憐惜,愁腸百結也僅在消耗自己的青春與美麗而已。」

柯醉雪怔然瞧她︰

「你一定沒愛上你的丈夫。」

「是夫妻,但不見得非愛不可。」她走近,看她懷中六、七個月大的小女嬰︰「好可愛的女娃兒。」

柯醉雪溫婉而笑︰

「是呀,叫芙雅,如今是我唯一可以放心去愛的命根子了。我娘家叫我快快再生一名兒子,抓回丈夫的心,別讓二房的兒子搶先出生;昨日你應看得出來,她目前有幾個月的身孕了。兒子、女兒又如何?因為太愛那個男人,以至于不能原諒他對感情的背叛,我……沒打算再做卑微的乞憐了。一年以前,當我大著肚子跪地求他別娶側室,以淚洗臉都不能阻止他時,我的心已死一半。」

只是,那哀愁的情懷,已成了她眉宇間終生揮不去的印記。愛與恨在心口煎熬,淚往肚中流,選擇眼不見為淨,漸漸遺忘,至少不會傷害別人,也讓自己平靜自若。

柳寄悠看著她,突然道︰

「你很美。」

贊美突兀得讓柯醉雪听了羞怯,蒼白的嬌顏染了淺淺的紅暈,笑得牽強︰

「我……只是無知的女人罷了。當男人愛你時,那叫做純真可人;但不愛時,那叫無知愚蠢、不識大體,見不了大場面。所謂的美麗。要看情況的,如今我能體會。」

「葉莊主對你不理睬了嗎?」就她看來,葉放歌或許多情了些,但斷然不會絕情。

如她所料,柯醉雪搖頭︰

「半年以前,他還會來找我,而他的另一位妻室確實也是識大體的,相形之下,我不讓他進門,只會惹他更少來找。但我們母女被照顧得很好,他必定每三日來「映荷園」抱女兒,看看我們母女;我的痛苦來自他的多情,並且重感情,讓我恨不下心。怎麼會那麼快呢?那個要愛我一輩子的男人,不出兩年就找到他「真正」需要的女子,那我又被置于何地?沒學識、沒手腕、沒有英氣魄力,的確不是好客天下知、經商致富的男子該有的伴侶,但……當年他說他就是愛我的溫柔順和呀!不讓他進房門……也好,那種溫存……我不要……」

柳寄悠坐在她身邊,沉吟道︰

「既然如此。離開這個男人不會太為難吧?」

她被嚇住了!

「離……離開?」女人怎麼可以做這種事?

「為什麼不呢?你已不要這個分到一半的丈夫了。」

「我能去哪里?我娘家不會接受我的。」

她嘆息︰

「除了舌忝舐心痛,女人也要懂得安排自己呀!這輩子,除了丈夫有別人之外。你最遺憾的是什麼?」當然,不離開也成,但成日哀怨過日,並不是過生活的好方式。既然人家上門求助,她無法袖手旁觀。

柯醉雪看著天空,輕道︰

「我想識字,那樣一來,學佛便更容易得多。」而且有事可做,她的怨恨會漸漸地忘掉吧?一年多來,她已恨得心力交瘁了。

「我會留在這兒三天,就讓我教你一些吧,但日後,你可得找識字的人教你才行,短時間無法學成。」

「我明白。」她點頭︰「你看來很聰明、很有才學,想必就是因為讀了書,讓你懂得自處吧!」

柳寄悠微笑,輕道︰

「那個男人,不是我在意得起的。在感情上,不聰明點不行,我不想為情吃苦。」

迎上柯醉雪欣羨的眸光,她只是笑著,再一次警剔自己深情會招致的下場。

男人呀,哪一個值得以生命去托付?

***

「你去哪里?」

以為皇上睡了,才要起身穿衣,不料被有力的手臂勾住腰身,她的玉體又橫陳入健碩的懷中,灼人的唇瓣溫存地在她雪肩上盤桓著吻跡。

「以為皇上睡了,才想起身看書。」

背對著他,感受他雄健的身軀貼在背後,醇厚的溫暖氣味容易教人迷戀,但她總是一再提醒自己不要沉迷。這麼多的例子,夠她警剔再三了。如果她不能是唯一,那就不該失去理智地任性縱情;身體可以失去,心則不能。

「晚上看書傷眼,白天還看不夠嗎?」他就是不能理解,她成天抱書本看的樂趣在哪里?何況在他懷中亦作如是想就有點傷他自尊了。沒來由的,他吃起味來了,為幾本書!

「皇上說的是。」她迎合地應著,沒有斗嘴的心思。

他手指在她絲發間穿梭。

「你在冷淡朕嗎?」

「不是的,皇上。」

他將她翻轉過身。

「不曲意承歡,亦不巧言善辯以對,不是冷落是什麼?」

他口氣中的煩躁讓她失笑,縴手輕指他胸膛︰

「我一向不是熱情的人,皇上早已知曉,卻仍執意要我跟著南巡,這是皇上的失策,不是我的過錯。何況該做的本分,我絲毫不敢怠慢。」

漸漸不動怒于她無禮的回應,龍天運不得不承認,自己只要求她開口與他談話,至于談什麼都無所謂。他愛極了她輕柔的嗓音,犀利又冷淡的應付方式,並且每當他以為佔了上風,惹她心動時,卻又立即感覺到她又退開了去,一次又一次冷淡了面貌。

如果,這樣的心性才華,再佐以一張曠世美顏,那當真足以傾城、傾國、傾江山了。不可諱言,他心目中——甚至全天下男子心中完美女子的樣貌,都是勾畫著相同、真正的才色雙全,教男人傾心相守一生亦無悔。

可惜她少了容貌,若不是他無意中與她談話了數次,怕是日日相見十數次,也難教他停步看上一眼吧!

才、貌無法雙全的情形下,他向以貌為取決條件,所以至今他們不停自問,為什麼一再想親近她?想藉由一次又一次的臨幸讓她臣服身側,不再逕自轉身而去?

他忍受不了的,是她的不屈服、不沉迷。還是全天下唯一不懾于他種種好條件,逕自淡然以對一如所有尋常男子。

今日他若不是一名君主,怕是她連虛應也不會有吧?

抱她入懷是這麼迷人的溫暖自在,超越于肉欲之外,是他從未體驗過的安心感受。

很奇怪是不?果袒以對的男女,居然在純感官的悸動之外有了不同的意義,那種更接近雋永的感覺。深刻在心中擺湯……那會是……什麼?

無論如何,他都放不開她了。這個女人要命地惹他專注,甚至無理地教他想命令她只看他、只想他,其它都不許去做、去想。

像中邪!對了,就像中邪那般。不可思議地將目光膠著在她平凡面孔上,久了,他驚詫地發現,這張聰穎的面孔饒是平凡,卻也是獨一無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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