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質上,我贊嘆這種花心不已、卻又無情到底的男人。夠強悍!耍起來才好玩。
這感覺有點像玩高空彈跳。但求生死關頭一瞬間的刺激。
唉,那會是怎麼樣的開始呢?
我調上十六樓才三天,而這三天恰巧樓公子出國。我便由秘書室的主管帶領熟悉業務。
而明天。他就回來了,我這只花瓶要努力扮演好身分上該有的舉止。可不能讓所有人失望呵!炳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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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上打的文件。下午兩點開會要用,而此刻我才打了二分之一。以我在校一分鐘打四十個字的成績,眼前的效率只能稱作「烏龜在爬」,一分鐘有五個字打上螢幕就偷笑了。
不是我故意模魚,實在是身為出賣色相的花瓶就不能太賣命,若搶光了一票沒色相可展示的員工們光采,只會招人嫉恨而已。樓公子一早只給我這分工作,我大可慢慢來,以他認定的能力去完成工作。
在這公司一年半了。我進來,並不是為了升官,也不為發財,當然也就沒有賣命地去做一些超出薪水袋要求的事情,也沒有搶誰的風頭過,工作上不失誤,平庸無奇地做著分內事;而眾多花瓶中,我也不是最閃耀的那一個,只是平凡地擁著其他亮晶晶的花瓶之光。我只是慵懶地品味著人生百態;若想能冷眼看人,置身事外。最好的方法就是讓自己失色而平庸,先別招人矚目才是。
不過,會讓樓逢棠看中是意外,也是我失算,才會一夕之間成為所有人矚目且說閑話的目標。也好啦!那就不負眾望地來演一場肥皂劇吧!反正我只玩半年就會走人了。
清脆的高跟鞋聲由遠而近地響來,在蓋過我的鍵盤聲之後,我終于懶懶地由文件中抬頭,看到一張亮麗嬌俏的少女面孔。可惜了一張好容貌,竟是皺著眉、垮著唇的。
「听說你是我大哥的新歡?叫什麼名字?」
這個看來不出二十歲的新新人類,口氣單刀直入地向我開戰而來。若不是她挑明了是樓公子的妹妹,我還當是哪一任情婦前來示威呢!現代的妹妹都這麼囂張嗎?我一手支著頸子,撥弄長發賣弄風情,用慵懶性感的聲音回應著她︰
「喲。原來是樓小姐,這麼快就來拜見嫂子啦?免禮免禮!以後還要仰仗您的關照哩!」
「你……你不要臉!少在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哥哥只是玩玩你,你當真以為自己是鳳凰啦?我告訴你,我們樓家的未來少女乃女乃是湯氏企業的千金。你連她的一只手指頭都比不上!」
是不是每一任秘書都遭受過這小妮子的炮火呢?身為企業家的千金就是有這麼點囂張的好處。不過,嘿嘿。不好意思得很,我拿的薪水中不包括承受他人的頤指氣使,所以我不吃她那一套,逗逗她倒是可以,反正日子太無聊了嘛。
「未來的小泵,瞧瞧,火氣這麼大。您該指責的人不是我,而是辦公室內那位欽點我的老板才對,我是身不由己的呀!」扮出一張無辜的臉,我看到樓氏千金臉皮一抖一抖,漲紅到幾乎可達腦充血的標準,就不知那紅暈是氣急敗壞,還是一時找不出話罵人憋著氣等著中內傷?真是壞心的我呀!怎麼可以玩弄小女生的脾氣呢?「哎呀!小泵。為什麼臉那麼紅?你不必太慚愧,因為我不會怪你的魯莽無理的,要不要喝杯水呀?要不要——」
我的貓哭耗子終止于小女生的暴吼。
「你住口!你這個壞女人,我撕了你——」
喝!撲來就是十指利爪,我很快地閃到一邊。真是野蠻呀!為什麼近日來老是有人要伸張正義撲滅我這個壞女人呢?就算是壞女人活該被追打,也要干出壞事才得接受報應吧?不公平,我目前為止什麼都還沒做。
三寸細根高跟鞋在逃亡時是很不實用的,我躲過了蠻女的攻擊,卻拐了一下往後倒去,眼看就要撞到副總的辦公室大門了——要命,我的報應不會這麼快就來了吧?不公平,我根本還沒興風作浪呀!
一只有力的手臂在千鈞一發時勾住我的後腰,我跌入一具雄健的胸膛中,聞到了淡淡的古龍水香味。是他!樓公子。我努力壓榨出兩滴淚,轉身抱住他呼天搶地︰
「副總,救我!我不明白她為什麼一進來就打人!」
樓逢棠將我格開,低頭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含著微怒與不耐煩,然後再以苛責的眼光瞪向他使潑的妹妹︰
「逢欣!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進來。」
「大哥,我——」
「進來!」他平穩的聲音不必提高,便有無比的威嚴讓人屈服。
我連忙勾住他手臂。嬌媚且堅持地看他︰
「副總,在您清算家務事之前,是否該讓令妹還我一個道歉?」
「你別想!你算什麼東西!」高傲的樓小姐率先發出鄙夷之吼聲。
樓逢棠顯然也認為我不該有這種要求,只冷淡道︰
「我會以另一種方式賠償你的損失。逢欣,進來。」說完,撥開我的手,率先回他的辦公室。而尾隨于後的樓小姐向我扮了個鬼臉也閃了進去。
我沒有生氣,坐回我的辦公桌內,玩味著那兩名「高級」人類;看來他們是真的將我定位在次等人身上了。
多奇怪的階級區分,男人們想逢場作戲時,少不了我們這類的花瓶,但心底卻又無比地鄙視,完全不給一絲應有的尊重。樓公子看來是認為我沒有與他平起平坐的資格了。
性,實在是奇怪的東西,男人在發泄時全然不談愛不受、喜不喜歡,甚至願意去找他們所輕視的女人,而不找正經女子;因為他們不想負任何責任,不願為性而毀上一生。男人因性而去性,而正經女子往往用性來換愛,這是男人沾不起的代價,寧願找用性去換金銀的女人。但同時,評價的高低立見,所以一旦非結婚不可,他們會去找用性換愛的正經女子;而我們這種人活該被踢到十萬八千里外。
而眼前這個男人,甚至連敷衍我也沒有。我還沒給他咬上口,他就這麼不屑了,那一旦沾染過一層關系,哇!那可真是百分之百的應了「棄若敝屜」那句話了。
我輕輕吹出一個口哨,開始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好好撈他一筆金銀財寶才拍拍走人。他要拜金的女人,那我就不負他所望地拜金個徹底吧!
環視這間十坪大的秘書室,猜測他今晚會有的行動。既然他目前的伴是我,相信他不會客氣的,據說他不能三天以上沒有女人,那麼除非去出差那三天有美女陪,否則他熬不了太久的。我對他的好奇又提升了一個層次,辦公室內鐵面無私地看我,那在床上呢?他如何調適好兩面人的心態?還是……哈……他連上床也是一張老K臉?真的會是那樣嗎?哇哇哇!那可真是稀奇了;如果他真的能面不改色,我會對他致敬,並且三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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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有點明了樓逢棠會用花瓶當秘書的原因了。
在公事處理上,也許腦袋空空的美女秘書無法做得高效率且十全十美,但在應酬上,他回收了加倍的功效。
很多難纏的客戶都是在酒家談成生意的,而重用一個美麗花蝴蝶當秘書,出入酒家有助他談生意。
好精明的一個男人。能夠「知人善任」地去把下屬的能力功用發揮到極致,完全不蝕本!要我說。以前的主管就沒那麼精明了,只懂得養小情人,卻不會善用價值;像我們這種花瓶只在床上用太浪費了,要能多角化經營才會名利雙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