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都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夾著叫喚。有男有女。
「小姐……」
「碧映,你快來!」她哭叫著,掙不開的雙手與身子顫抖得令人擔心,韓霄不想擄她走的,但懷中的美人已被他一時難以自禁的孟浪嚇壞了。他怎能再像個強盜般的捉她走?估計他還能有些許時間,便掏出一只冰玉雕成的腰飾,放在她手中。堅定地在她耳邊道︰「我叫韓霄,你命定了要當我的人。這是定情物,你收著。我不會在此刻擄走你,不過,不出三天,我一定會找到你,並且向令尊提親。至于你必須給我的信物」他看到她頸子上掛著一只玉鎖片,霎時雙眼一亮!佳人的名字不正刻在上頭嗎?「雲淨初」,好美的名字,月兌俗出凡得一如她的人。
「淨初,你會是我韓某人的妻。記住了。」輕輕解下她的鎖片,在見到山下兩個飛躍過來的人影時,他立即閃身消失。
哭泣且恐懼的雲淨初並沒有听分明他的話,唯一記得的是他說他要娶她為妻的話……
「小姐!」碧映尖叫著飛奔過來摟住她︰「怎麼了?怎麼了?」
雲淨初閉上眼,怎麼也說不出剛才發生的事,埋在貼身丫鬟的懷中,只能無助地哭著……
百味雜陳的心,充滿理不清的思緒。
而她原本平靜無憂的生命,至此掀起了驚濤駭浪,就在百花迎春的二月,一個孟浪狂傲的男人,闖入了她單純的生命中未來,將會變得如何?是誰也不能預料的。
第二章
表小姐兼未來二少夫人到山上遇驚的事很快地傳回踏月山莊。
韓夫人連忙叫人喚大夫來診斷,派下人去熬壓驚湯,生怕自己這乖巧無比的甥女有什麼不測。到底是什麼事情讓淨初驚嚇到?問碧映,也問不出所以然,只好等淨初清醒時再說了。
不久,當接到消息的韓霽由商行中快馬奔回來時,雲淨初已喝了藥汁,在韓夫人的半強迫下睡了,所以韓霽沒能問清楚表妹受驚的原因。
如果是被什麼野獸嚇到,他會立即派人搜山,將山中所有禽類獸類全趕到別處,不會再讓柔弱的表妹受到第二次驚嚇。但,倘若是……人,那他生平絕不與人結怨的人,也斷然要破例,絕不饒了傷害到她的人。
在他十二歲那年,姨娘臨終前,將淨初的手交給他握著,便代表他得窮盡一生去扶持他唯一的表妹,盡己所能地給她最好的生活,而不受委屈。淨初便成了他此生要保護的人,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因為姨娘信任他,交付了他。
他斯文俊美的面孔泛著冷冷的氣息,只有在此刻,他才有一絲絲像「韓」家的孩子。韓夫人深深地看著自己的兒子。然後心中不免想到另一名韓家的骨肉,那位擁有絕對韓家真傳的孩子,已出外流浪十年了連自己的父親辭世也不曾回來的孩子,的確不愧是韓家人!被冷血。
她的孩子在外貌上有一半像她,在性格上更是。總是寬以待人,凡事都會替別人想,體貼且面面俱到;幸好,流著韓家精明的血液也讓他成為一名厲害的商人,沒讓他因為善良而遭人欺騙。
她曾經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有韓家長子韓霄那般的氣勢與性格。因為那才是真正完全承襲了韓家的血統。
而那名離家十年的孩子,真的不回來了嗎?他真的不原諒她嗎?那股恨意居然可以深到連父親死亡也不回來奔喪?她答應過大姊要好好照顧韓霄的,可是……
「娘,怎麼了?」
好不容易將怒氣平復的韓霽端了杯人參到母親面前桌子上,體貼地替母親肩。
韓夫人嘆了囗氣。
「還是找不到你大哥嗎?」幾乎每個月,她都會問一次。
他們找了他五年了,前五年之所以沒找,是她的老爺那死硬脾氣不允許,他們這對父子相同倔強。直到老爺死後,她與兒子都認為韓霄才是韓家正統血脈的繼承人,而躍日齋也該是韓霄所繼承;可是,怎麼找也音訊全無。
「如果大哥不願讓我們找到,那麼,縱使我們布下天羅地網也是枉然。看開些吧,娘。至少,從江湖上的傳聞可以知道,大哥過得很好,他是令人又敬又畏的劍客,人人聞風喪膽的。」韓霽的語氣充滿驕傲。他的大哥永遠是他心中偉大的英雄。
韓夫人笑道︰「那孩子打小就不凡,怎會是池中物?若不是在商場大顯身手,也會是在其它方面傲視群倫,他是個韓家人呀!」忍不住又嘆息了︰「他也二十六歲了,不知道可否娶妻生子了?總要帶妻子回來祭拜祖先吧。難道他真的不要這個家了嗎?」
韓霽安撫道︰「我相信大哥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怎麼說,這兒仍是他的家。」
「但願如此了。」她衷心企望著。
即使韓霄的歸來會是代表著一場無可避免的災難,她也會咬牙承受下來。對與錯,在不同人的眼光看來,都有著不同的解釋。這一點,在那孩子強烈的黑白分明中,必是一件絕無可宥的錯事吧?
韓夫人無力地在心中沉沉嘆息。
驚醒于深沉晦暗的夜里,更夫的打梆子聲中,傳來三更天的聲響,也喚醒了她依然受驚的心神。
雲淨初睜大一雙黑白分明卻無法視物的美眸,腦中不斷地涌起白天那一段受嚇的回憶。
是怕嗎?是悲嗎?微微的心傷觸動淚意,又讓珠淚成串,佔領了玉般的芙蓉面。右手的掌心傳來一陣疼痛,她才發現始終沒放開的小拳頭中,正緊握著一只物品。是了!是一只腰飾!她記起來了。即使在碧映替她更衣時,她依然無意識地死握右手拳頭,怎麼也放不開,扎得掌心刺痛不已!是他硬交給她的……什麼呢?定情物?!
如被火炙傷到似的,她緊握的小拳頭猛然松開,手掌里的腰飾滑落在被子中;她發抖的左手輕輕撫上右手發疼的掌心,有些腫,並且熱熱地疼著,一如她被狂掠過的唇。
老天爺,她怎麼了?
而那位以鬼魅的形蹤來了又去的男子,為什麼欺侮她?明明,他那口氣,那氣息沒有流氣的輕浮,卻仍是非禮了她!他那樣又是什麼意思呢?他叫她名字的方式令她戰栗,一如他唇舌的侵犯在當時她嚇壞了,什麼也不能領會,只一味地嚇壞心神。可,為什麼在一片寧靜中回想時,卻漸漸升起奇異的感覺呢?
有些悲傷,有些失落,以及沉沉地像失去了些什麼……
急切地伸手在被子中模索,又將那只冰玉握回手中,眼淚垂落得更凶了……為了心中的恍然領悟。那是不可以的,但卻發生了;那是不道德的,但她卻……
她失去了什麼?除了被采拮去的櫻唇外,便是她的芳心了。那名強硬的男子輕易地撥動她心湖,擄去她純淨的芳心,這樣無禮放肆,卻表現得理所當然,全然不會令人覺得粗鄙不文。而她單純的一切,也因他的出現而不再無憂。她還能當成一切如常地去當表哥的未婚妻嗎?她不能,而且對表哥也不公平!
他是那般全心全意地照顧她呀,對這麼至情至性的男子,若不能以完全純淨的身心去回應,是不公平的。何況……她已不潔了,輕輕上櫻唇,這沒有男子淺嘗過的地方,在今日已被下了烙印,火一般的感覺,至今仍在燃燒。那下烙印的男子,卻不是相伴她一生的良人。
「他」臨去時強自決定要娶她為妻,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她是怎麼也不可能成為他的妻的;因為她已經許了人。即使她仍是獨自一人,他說的話也未必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