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管又寒的臉色當真是難看到了極點!自然不是因為慕容飛雲鄙視的話,而是他終于知道那死老頭何以會留下那一封曖昧不明的遺書了!
懊死的老東西,雖然他早就死了!
弄潮倒是好奇地看著他臉上的隱怒,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儀使他看起來像戰神一般叫人肅然起敬,哇!她好崇拜喔!這種老公弄丟了可不會再有第二個了!但是,听完了那家伙的廢話,她也有她的煩惱了,那個童笑生竟然死掉了?那可怎麼辦?他死了,那娘娘的眼楮不就沒有復原的希望了?
她月兌口問著︰「為什麼那老頭要玩這種把戲?如此一來弄得江湖雞飛狗跳不說,對他的傳人要如何交代?他沒有後代或徒兒嗎?」
韓震須聳肩︰「不曾有這方面的傳聞。也許他就是沒有傳人才以此方式待有緣人得知吧!不過,其實也沒啥好訝異的,怪叟童笑生一生最大的樂趣就是捉弄江湖得雞飛狗跳,他那一大串遺物可真是足以掀起武林大亂了。」
「那你們想要什麼?財富?醫術仙丹?還是武功密笈?」弄潮遺憾地發現自己也得淌入這搶來斗去的渾水中,只因她一定要治好母親的眼楮。
人死了總有留下書吧?但她實在不喜歡這種事。唉!如果又寒哥哥的醫術更好,那她就不用去爭那撈什子百寶箱醫書什麼的!與上千萬的人搶,她還能殘留一口氣在嗎?眼前這兩位公子哥兒的家丁就足夠將她踩平在地上了!
凡是寶物,都會勾引出人心的貪婪,誰能幸免?誰會嫌錢財多的?
「只要能得其中一件,就能揚名天下了!我們慕容世家與躍日齋的韓家還需要什麼財寶?」慕容飛雲傲然地回答。對他們世家子弟而言,聞名天下才是最重要的,他們要什麼沒有?如果能取得武林秘笈當然最好,更能打響知名度了。
「只為了揚名?那不是太無聊了?根本是沒事找事做嘛!與那些真正需要仙丹靈藥救人的人爭,實在太可惡了!」弄潮不悅地數落著。相信少了這種湊熱鬧的人,與她爭的人會少了一半以上。
「你需要什麼仙丹妙藥嗎?看來你並無什麼病癥,也不似練武之人得由仙丹來增加功力。」韓震須關心地問著,對弄潮的諷刺不以為忤,因為他們的確是湊熱鬧而已,難得平靜了三十多年的江湖又有事情發生了嘛!
避又寒也關注地看她。
弄潮噘著櫻唇︰「我下山就是為了找童笑生,因為他是我最後的希望了,不過他既然死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他留下的醫書與靈藥了。我可不是為了揚名或炫耀,我是當真需要的,你們這些人是不會了解的。」
「你要救什麼人?」韓震須心中微微一動,似乎浮現了某些印象,致使他更專注地盯著弄潮。
弄潮只是笑了笑,他們是外人,她才不說咧。桌下的小手伸入管又寒的手心,反而對他笑著,她只想讓他知道。
慕容飛雲也很好奇地追問著︰「是呀!什麼人染了不治之癥,需要你千里迢迢地追尋童笑生?天下名醫頗多,我也知曉幾個,我可以介紹給你。」
如果她需要的是那些平凡無奇的大夫,還需跑下山來嗎?這人真是沒常識。「我看,你倆是不希望我得到童笑生的任何東西吧?當真以為我沒本事取得嗎?」
「無主至寶,天下人皆可得之,但你一個女孩兒即使取得了至寶,也會招來危險……」韓震須努力地分析著利害關系,可惜弄潮不領情。
「我要得到。」她無比堅定地回應。那是她打從有記憶以來唯一期望的事,她一定要做到。
「那麼,咱們明日一同上山看看吧!」韓震須不再追問。心中明白了小妮子的有意回避。
但,誰才是童笑生老前輩的有緣人?這一場江湖風波的來源,只是那怪叟臨終的一場捉弄吧!到底,他的用意是什麼?沒有人揣測得出來。
※※※
要說韓弄潮有理由對童笑生死前捉弄的計謀咬牙切齒,其實管又寒更有理由去挖那老家伙的遺體出來鞭尸!
在知曉童笑生遺書中曖昧的語氣原來是指弄得江湖沸騰,興起尋寶熱之後,他還能平靜得文風不動,代表這二十年來受童笑生的訓練沒有白費;只要當他很無聊,那麼事件的好笑好氣,都不足以使他撼動。
但……該死的,那老家伙這次做得實在氣人。那老鬼當真不會坐視他太輕易得到百寶箱與醫書?不僅弄來二十道謎題要他一一揣測,再畫上一張足以使人看得發瘋的圖表,居然,居然連整個江湖也要拖下水一同攪和,讓他更無法平靜去尋得原本就該屬于他的東西?
那個超級無聊、舉世無匹的瘋老鬼!
要說生性嚴謹、少言少怒的他會不氣是不可能的事。但氣又如何?眼前的困難還是要解決。他無意闖蕩江湖,自然就不可能向世人宣稱他就是童笑生唯一的門生。那樣一來,他勢必得像所有汲汲于名利的江湖人一般,陷入這場爭奪戰中了。
而最令管又寒切齒不已的,是他不相信童笑生會放棄把他的存在宣告于世人——畢竟只有這樣才能弄翻他的平靜生活,並且引起他少見的狂怒。
如果他不願讓童笑生的計策得逞,他就得在所有人之前解開童笑生對江湖人發出的三道指示。
目前二十道謎題已破解了四道,沿著圖表的方向來到此地,他可不會呆呆地相信那三道指示可查出百寶箱的去處,反倒有可能出現的謎底是他——一個童笑生的唯一門生。到時會沾上的麻煩可精采得足以使那老瘋子在九泉之下狂笑到投胎後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下巴月兌臼、笑著出生的怪嬰!
也許那三道指示只是無意異地捉弄人;也許指示的事根本不會牽扯到他!但凡事先往最壞的方面設想,總不會有錯的!至少面對他的師父,絕對掉以輕心不得。
人多的地方一向是他極力要避開的,生性的冷淡閑適,情願與山光水色合而為一,而不往人群中尋求爾虞我詐的友情溫暖;更別說以俠義為名目,私底下卻私欲橫流的江湖了。他是沒有任何雄心壯志的,也不接受自己身外多余的贊揚與包袱。
但,如今,他身邊跳來了個小丫頭,一個比他更不染世俗、不明世道險惡的小丫頭,而且還是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女子。在乍見時被她莫名其妙,而自己一時心軟的纏上,在初時趕了一兩次,卻趕不走她後,十天半個月下來,耳朵已經習慣了她的聒噪,也就不曾再趕她了。再趕也是枉然,已經不是她肯不肯走的問題了,而是他的心腸不夠硬,唉……那個小丫頭……
才想著她,她就「蹦」進了他的房間,帶著一身沐浴餅後的馨香。
「管大哥,明天我們要與那兩個公子哥一同上山嗎?還是我們先偷偷地上去?」弄潮半濕的秀發亂七八糟地披散在身後,像個頑皮的娃兒似的,扯著他的衣袖就直問著,也不管自己衣衫不合宜,秀發貼在背後弄濕了背部的衣料。
避又寒可看不過去了!他是個樸素且一絲不掛的人,自然見不得一個丫頭如此不修邊幅,拉著她就替她擦乾秀發起來。一時之間倒也無法想到男女授受不親那回事;大多時候,要把她當「閨秀」看是很困難的!日子久了,與其說當她是妹妹,還不如說當她是兄弟來看︰反正是甩不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