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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了兩天,他們到了一個叫「萬林縣」的地方。似乎管又寒有一定的目的地要去,並不是閑著沒事四處流浪,但他那個悶葫蘆就是死不吭一聲告訴她要去何方!不過,這也挺公平的,因為她也死不告訴他,她要去何方……怕被立刻送回去。這種耗法,結果是他替她買了一匹雌馬代步,因為他說只有夫妻或兄妹才能共騎一馬,再甩也甩不掉的覺悟中,他只好替她買馬了!
所有的心不甘情不願卻奇跡地融化在她欣喜若狂的絕艷中!當時,他真的是失神了,震撼地感受到她一直被他所刻意忽略的美麗;只是頑皮與耍賴,加上小孩兒心性分散了他所有的注意力,讓他一心只想擺月兌她,也煩躁于無心擺月兌她,而忽略掉了她是個真真正正的絕俗美少女。
她是如此輕易地被取悅,不吝惜地表達她的快樂。一個人怎能輕易的快樂呢?管又寒一直是不明白的,但卻明白她的天真單純是她快樂的來源,即使煩悶于她的「無知」,但更不願世俗的種種取代了她的純良。幾天下來,她使他陷于經常性的矛盾迷惘中,所以他益加沉默,絕不輕易給她「冷然」以外的臉色——即使冷淡已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份。
這次落腳的客棧十分地大,佔地廣又立于市集中心,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與以往不同的,可不只是人多而已!這間客棧八成以上的客人裝束打扮都有江湖味,至少或多或少都帶著件防身武器,如果這種人不叫「江湖人」,那弄潮可不知道什麼才是了。
所以她神秘兮兮地偎近管又寒,小聲地問他︰「我們是不是不小心踏入江湖了?」
「沒有。」他吃他的,對周遭完全沒有一絲觀望,但心中已隱隱明白空氣中些許騷動是來自于弄潮的美貌。讓她以半男半女的裝束示人,只意謂著往後更多數也數不清的麻煩。
弄潮不放棄地更偎近他,索性改坐在他的長凳子上︰「可是他們都有刀有槍呢!我爹爹說,江湖是可怕的地方,我們不可以闖入。到底何處至何處是江湖的界線呢?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回答夾著一聲無奈的嘆息。這時候,她又天真得不可思議,問題更是可笑得緊,教他不知該如何滿足她的好奇心了。
這時,在他們左側的一桌客人開始大聲且流氣地對弄潮這位小美人兒品頭論足了起來︰「瞧瞧,是個花不溜丟的俏娘們哩!老陳,咱們走遍大江南北,也沒見過這般俏的女人,連杭州天艷樓的花魁路小仙都比不上。」
「嘿嘿,就是風情差了一些,看來她身邊那個男人教得極差哦!」
一桌子三五個人因那幾句邪氣下流的暗示而肆無忌憚地哄堂大笑。其中長相最尖嘴猴腮的小蚌子男人大聲地笑叫︰「小美人兒,要不要大爺來教教你呀?包你食髓知味,就再也忘不了我了……哇呀!」
哀嚎聲了結了更多不堪入耳的話語,就見那男子不知何時受了一道冷箭,此刻正躺在地上號啕不休。那道冷箭,非常神準地貫穿了他的上唇與下唇——很標準的「封口」,而凶器正是一只竹筷!
就見全客棧再一時半刻的沉寂後,那四個出言不遜的大漢跳起來大吼!
「是誰?是哪個王八羔子放冷箭傷人?出來!」
「對!出來!我飛天牛王大財在此候教!」
很沒面子的!只在那麼一瞬間,他們的結拜兄弟被暗算了,而他們這些「高手」居然看不到自何方出手、由誰所出手?由此可見來人功力之高強。
至于所有人會有一瞬間的靜止,有是訝于這票「高手人物」居然無從找出是何人所為。雖然早有一些想出風頭的人,想趁機出面住持「正義」,以提高自己的威名,順便獲得美女的青睞,但仍認為晚一點出手比較佔便宜;何況那桌非善類的功力不知在哪里,多觀察一下不會有錯的,確定對方是三腳貓才出手比較妥當,也免得出大丑。
但,到底是何方高手傷人的?
整間客棧一下子陷入旁人等著看好戲,而四五個怒吼的大漢因丟臉而急欲找人出氣以挽回失去的顏面的混亂中;另一方面也嘗試抽出瘦皮猴唇上的竹筷,卻只听到更大聲的慘叫。
弄潮低聲笑道︰「路不平,有人踩。」
這樣一聲輕笑,立刻被那些惡霸視為出氣的對象!
「臭婊子,你說什……」一個大熊男子先開罵。
就見得,那個惡狀行為尚未得到充分的發揮,一只閃亮的暗器打中了男子的玉枕穴,讓他直挺挺地昏倒在地上!
這回,眾人可是看得很清楚了——兩個雨扇綸巾的翩翩佳公子踱進了客棧,讓原本平凡無奇的小店立即「蓬蓽生輝」了起來。
「誰?是誰?」另外三個大漢怒吼著齊轉向門外,然後原本高漲的氣焰霎時消失無蹤。
其中一個人喃喃念著︰「慕容山莊的少莊主與躍日齋的韓少主……」
客棧內外莫不倒抽一口氣,顯然兩位俊男的來頭不小!
弄潮興奮地拉住避又寒的手,劇情急轉直下又步入另一章回,她看得興致盎然,根本忘了她才是事端滋生的創始者與來源。
那個白衣白扇白得一踏糊涂的男子,弄潮還有一點印象,就是數日前進城遇到的那個多事人嘛,叫什麼慕什麼雲的;至于另一個又更好看了些,氣度雍容爾雅,眼神精明含威,雖然年紀不出二十歲,但想必前途不可限量!一出場就令天地為之失色……不過,她的又寒哥哥才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其他人再好再出色,看過也就算了,與她沒什麼關系。
可是管又寒卻招來店小二算帳與打包,吃飽了就準備上路,沒打算給弄潮看得盡興。
「走。」他起身,破例地拉起她的手要走。
弄潮很不舍得地再看了一眼,想知道那些人會有什麼下場,但那兩位公子帶出來的家丁足以排成一道城牆,想必是有人會「正義」成功了。這麼多人圍著,她也沒得看,只好順著管又寒一同出去了。
「江湖果然是沾不得的,又寒哥哥,他們江湖人都像瘋狗一樣喜歡無緣無故咬人吠人嗎?」她勾著他的手臂,輕快地跳著。
「你不怕?」他根本是多此一問。她幾曾有「怕」的表情出現過?
「有你呀!」她率先沖到客棧給人系馬的地方,撫模她生平第一件財產,她叫它為「紅毛」,因為她的馬有一點點紅色的毛,也因為管又寒不許她喚他的愛馬為小紅毛,她只好移作他用,避免浪費。
與自己愛馬親熱的同時,他看到一旁有五匹相同顏色馬鞍的黑馬——是那五個輕薄她的惡漢的馬!因為其中有一副馬鞍上刻著「飛天牛」的名號;于是,弄潮泛出了絕色的笑容。
趁管又寒正在外頭抱秣草要進來喂馬兒吃點心時,她從包袱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鑽到馬月復底下去努力「報仇」了!
還算她手腳快,管又寒進來時她已「作案」完畢,以她最迷人的笑容去偎近他,陪他一同喂愛馬吃秣草;然後,她又拿出四顆糖球,自己一顆,兩匹馬兒各一顆,比較困難的是要如何使管又寒張口吃下最後一顆。
「嘴巴張開!」她粘在他肩上。
「我不吃糖。」
「你不吃,我就要親你哦!」這招是她小時候威脅兩位哥哥的殺手,因為她的「親」,代表的是無限的口水洗臉。但願用在他的身上也能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