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上馬車補眠。」
她挑眉,不明白他意指為何。而他一身清爽爾雅又難掩英姿的外出衣著表明了他有出外的準備。
「咱們上洛陽去。」
「洛陽?」
他輕點她俏鼻。
「你不會以為我真膽大妄為到大剌剌在天子腳下橫行吧?總得給皇上留點面子,也為了避免見到一大票相識的人。而我又很想帶你四處游玩,悶在府中多無趣!我要與你一同看盡名川勝景。」這四天的時間可是他日夜快馬加鞭偷來的!因為他心中旱有計畫了!
杜冰雁開心的摟住他!他並不打算將她關在繡房足不戶是不是?哦!靶謝老天,她真的悶壞了,也悶怕了!
「真的?咱們何時啟程?」
「早膳過後!」說完,他含著某種深意笑望她。一個外表縴縴弱弱、受著高等教養薰陶的大家閨秀,內心卻熱情又純真,聰慧又矛盾。游走于自我與順從之間,尖銳的凸顯出她純真外的另一番掙扎,造成了她偶爾浮現的哀愁。她有一雙會說話的盈盈大眼,每一抹情緒與不安都騙不了人。
她是他生命中的驚嘆,而他欠她一次盛大的迎娶!待大軍回來後,他要盛大又風光的再一次迎娶她入門。沒有齊家,沒有其他,昭告世人的大禮完成後,她眼中將不再會有任何不安!他一定要好好守著她,調補她的身子,建立一個溫暖的家。二十八年來,他終于相信,屬于他的苦難已經過去,他在她美麗的眼眸中看到了他們的未來。
冰雁靜靜的任他憐愛的凝視,雙頰布上了粉紅色澤,任他一寸一寸的以眼光侵略她,盈著滿心的幸福。不管將來如何,此刻的情境,受寵如斯,這一生她可以含笑而無怨了!再多的不安,留待將來再擔心吧!這偷來的四天清閑,她要與他共度,好好的將幸福鐫鏤在心中,收藏以供一輩子回味!多麼好!她的情人要帶她遍游天下美景!全天下大概沒有人比她更幸運了!
用完早膳,在冰雁更衣打理的期間,李成與袁不屈在前廳談話。
這個八年來與袁不屈同甘共苦過來的耿介老人,與袁不屈有著亦父亦友的感情。李成對他向來有話直說。
「我到現在仍搞不清楚為何李家小姐會變成了杜家千金。可是你們已圓了房,那家千金是你妻子已無關緊要。但是對李、杜二家要如何交代?若來日有人上門追討要如何?任憑咱們將軍府鬧笑話到天下皆知嗎?」
「我會處理。」目前尚無需想太多,只要他完全得到冰雁的真心,消除她的不安與罪惡感,其他全不是問題。
「少爺,李家家有當年老爺立下的草書,今天進門的卻是杜家小姐,若來日李升明又上門勒索要如何是好?」李成很實際的問著,太明白李升明那一類吸血型的人。
袁不屈冷淡一笑。
「若他真敢當咱們軟弱可欺,咱們也不妨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李玉湖不是我妻子,我還需對李家客氣嗎?李叔,對付那種人你很有一套的,我不擔心。」
李成寬心道︰「我就怕你腦子又轉不過來!傍人當金山銀山來挖!你就是太厚道了才會讓小人得意。」
顯然李成不滿意他不若外表的冷硬無情!袁不屈笑道︰「我若太斤斤計較,那里能得到一個嬌美的娘子!李叔,冰雁是個好女孩。」
李成對這一點也大加贊同︰「外表端麗高雅,內心善良聰慧,處理事情更有當家主母的氣勢。您就不知道打您戰事大捷的消息回來後,咱們將軍府天天被那些阿諛奉承的人擠得水泄不通;送來巴結的大禮一份比一份名貴,直塞得屋子無法住人。我便請示少夫人處理。她同意將賀禮變賣為金錢濟貧,但反對我們開倉贈糧;反倒建議咱們買下郊外大片無人耕種的田地,出租給窮人,直到田地有了收成再酌量收糧租!這方法好太多了!以往咱們只曉得分糧給人,但失業的人仍失業,貧苦的人仍無法改善生活。同樣花錢做善事,也是要用頭腦的!不然我對那些伸手要飯已成習慣的人還真沒轍呢!」
「她有多好,我還不明白嗎?」他太清楚了!尤其在二個多月前,天天戰戰兢兢的侍從終于忍不住向他說出曾經害冰雁跌跤的事,以及某些軍醫對她出言不遜。但冰雁從來沒有說過什麼。並不是她懦弱,而是她不想有任何人因她而受罪。
「雖然咱們府中上下全認定了少夫人,但終究少了一道正式過門程序,外人全不知曉少夫的事呢!」
「這便是我要交代的事了!」袁不屈起身道︰「在我去洛陽這四天中,我要你將府中布置一下,我要風光讓她再過一次門。到時沙叔會替我們主婚,宴請一些軍中弟兄即可,其他不相干的人就別費事了。」
「是,我會辦好。」
才談完,穿好外出服的杜冰雁已由側門讓女佣擁了進來。一身嶄新的月牙白羅裳更襯得她嬌女敕出塵。
袁不屈迎了上去,握住她小巧的玉手。再三交代李成︰「別讓外人知曉我回來的事。」
「放心吧!」
一上了馬車,袁不屈立即將她緊緊摟住,深吸著她身上的幽香。
「你好香。」
雪白的頸子被他親得好癢,她又笑又推的道︰「說好要我補眠的,卻又來鬧我!」
笑鬧到最後,他頭枕到她膝上,雙手輕圈著她縴腰,一雙深邃的眼憐愛的看著她。
眼光親蜜成纏綿,像是終此一生也看不足似的,不忍移開片刻。
「你曾經想過會有怎樣的丈夫?」他的聲音輕柔低沉得怕驚嚇到她。目光灼灼,永遠對她閃動侵略。
冰雁沉吟了下,笑開了花般的芙蓉面,但也帶著些許無奈——「誰能允許我去想丈夫的事?女人只能讓人挑,豈有挑人的份?從小,我只能努力學一些女紅,學一些三從四德的東西,以讓自己手握更多可以順利嫁出去的條件,沒有人會讓我「想」。」
「但你一定想過。你聰慧但卻不盲從。」
「何以見得?」她揚高了新月眉,美麗的下巴微微不馴的抬高著。
「否則你不會如此矛盾。」玩弄她絲般的秀發,又道︰「你愛一切禮教所不許的事,卻又逼自己自律以求符合禮教要求,但你又唾棄一切不公平的教導。」
他當真看得透她!杜冰雁圓瞪大眼,吁了一口氣「你怎能看透人心?而那卻是我極力隱藏的事,我以為我掩藏得很好。」
「我沒有閑工夫看不相干的人的心思。而你,是我最親愛的人,我關心你,自然要多了解。要了解你不難,只要投下全副的心神。」
「可是……為什麼一個男人肯對一個女人付出全部的心神去對待?」她顫聲輕問,對著至情至性的男子,她感動得幾乎無法承受,怕自己回報不了相同的熱情!
「因為——他愛她,而那女人值得他愛!」
他臉上的叛逆來自對世俗的反抗;這麼一個孤傲不群的人,她得編織多麼綿密的情網來讓他停佇?她是如此的平凡,又受盡禮教的束縛,他們是如何湊成一對的?他愛她!只這狂猛的幸福便足以使她心滿意足到為他不顧一切!
「子韌,無論未來如何,今日有你這句話,我便死而無撼了。」她嘆息,有夫如此,她豈能再自私的想獨佔他一人而嫉妒將來會涌入的如雲美女?他值得天下美女來愛!她絕對是不配專有他了!
未來的歸未來,現今歸現今,她只想好好過這無憂無慮的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