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誰是第一王妃還不知道呢!可汗說誰先生下繼承人,誰就是第一王妃!」又一個女子介入原本已夠混亂的談話中。
「夠了,請你們回去休息!目前以競賽為重。」耶律烈冷硬的低聲說著。
不是大吼,卻可使一票人乖乖的各自回去。手握最強兵力的耶律烈,那火爆脾氣本就遠近馳名,沒人敢惹!至少,他們已成功的把未婚妻介紹給他了,他們均感到很滿足了。
「累了嗎?」耶律烈坐下來,摟著她問。
那一群人惹得他想殺人;他根本不曉得剛才晃在他面前的三個女人到底長成甚麼模樣!一如以往,再美、再好的女子完全引不起他的注意力;只有綺羅會讓他牽念、掛心,並且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加深刻融入他的血中、肉中。他想,他一輩子也愛不夠她!
「還好!」她眼光空洞的看向遠方,臉色平靜,幾乎是死氣沉沉,讓人透不過氣。
但耶律烈來不及發覺;可汗出了皇城,四周已起歡呼,八部族的族長全策馬奔去迎接,他也不能例外。他跳上黑馬,朝城門狂奔而去。
「小姐……」冬銀坐在她身邊,擔心的看她。
她咬了咬下唇,沒有看她,卻問道︰「告訴我,冬銀,胡漢混血兒真的無法見容于遼國嗎?」
冬銀哀傷道︰「若不是老王爺憐憫我,我早餓死在路邊了。我娘是壇州人,被契丹人擄來當妾,曾生過一個兒子,卻被浸在水中悶死了。後來還被打胎好幾次,而懷了我時,我娘才逃出那官兵的帳營,生下我之後沒幾年就餓死了,因為她將撿來的食物留給我吃,她才會餓死的。在大遼國,我們孤兒寡母的倍受欺凌,又無法謀生,遭遇之悲慘,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我還算好的,有許多人生下後,被自己的遼人父親當成豬狗來養,尤其在那種完全是契丹人的地方,根本活不下去……」過往的不堪記憶讓她仍心存余悸。
她知道小姐為甚麼會這樣問,她是小姐的隨身女侍,小姐的身體狀況她是最清楚了;尤其現在少主勢必會娶三位公主當妃子,這麼一來,縱使小姐有多麼受寵愛,她生下來的孩子都會如同自己一般……
君綺羅淒絕的笑了出來,握緊的拳頭幾乎將手心烙印出指痕。
「會活得很辛苦是嗎?」她神情縹渺的自言自語。
「小姐……」
冬銀正要說些甚麼,卻給咄羅奇喝住。
「冬銀,住口!」怕冬銀直接說出少主已有婚約的咄羅奇,以樂觀的口氣安撫道︰「其實在上京這一帶,胡漢共處,種族歧視並不強烈;若君小姐有了身孕,孩子可以生在上京,少主不會虧待自己的孩子。」
咄羅奇雖然還不太了解這個大宋女人的心思,但是依照以往的經驗,他知道未來的日子,少主會不好過;因為他太在乎君姑娘了!而他的婚姻必定會使得這個大宋美人做出激烈的反應;而現在她又談到孩子的事,一股深沉的不祥預感像烏雲似的罩上他的心頭……
「少主回來了!」冬銀輕聲提醒君綺羅。
苞著耶律烈過來黑帳這邊的,還有一個紅發金眼的男子。他留了一臉大胡子,三十歲上下的年紀,威武中閃著猙獰的殘酷氣息;他給君綺羅的印象一如那個嗜殺的克力寒。
他是咄羅質窪,野心龐大,是個行事殘暴的夷離董,在他的領地中有著最多的戰俘,並且以凌虐他們為榮。咄羅奇曾是他麾下的統軍,卻因無法忍受他的殘暴不仁而月兌離咄羅族,改投向耶律烈;惹得咄羅質窪視為奇恥大辱,將他永遠除名,不允許他再踏入咄羅族一步,否則人皆可殺之。
咄羅質窪不屑的掃了一眼咄羅奇,然後才色眯眯的打量綺羅,嘖嘖出聲︰「是個大美人,比前年各國進貢的女人還要美上十倍,看來大宋國內還藏了不少美人沒有貢獻出來;只可惜身子沒幾兩肉。耶律大人,我以一百頭羊換她。」說完,他跳下馬背,打算伸手抓開她的襟口,估量她的價值。
但是還沒有機會沾到她的衣袋,耶律烈揮出的匕首正好釘在桌子上;剛才他的手若再伸過去一點,只怕現在手指已斷。
「不換!」
「再加五十頭牛!」咄羅質窪雙手抱胸,看著擋住他的視線的耶律烈,他是這麼的珍愛她,那他更想得到她了。
「除了我以外,踫他的男人都得死!」耶律烈眼中盛著二把怒火,明白表示他再敢提一次,將會有一場決斗來開場。
咄羅質窪笑了笑,眼中卻更加陰沉。一但他當上八部大人,耶律家就會成為歷史了。到時,他的女人垂手可得,得來全不費工夫!
會有那麼一天!耶律家的人全會拜倒在他腳下,到時,耶律烈會是他手刃的第一個!
見咄羅質窪走遠,耶律烈才坐回帳中,輕問︰「沒嚇到你吧?」
她漠然的搖頭,已沒有甚麼可以動搖她的了。
「我要回去。」
「也好!咄羅奇,你護送她回去。」
「是!」
接著,鼓聲四起,競賽即將開始。※※※天空下著薄雪,隨著風向,一朵朵的雪花紛紛飄入敞開的窗口。真奇怪,她竟不覺得冷。死後的世界,也是這般嗎?听說九泉底下奇寒無比,她現在已感覺不到冷;死後至少可以不必太擔心衣裘不足以御寒!
一手輕撫著小骯,在那平坦的肚皮下,有一個小生命正在成長;她真心笑了,幻想著他的模樣,如果是個男孩,那麼他會長得又高又壯,或許還會有一雙藍眼;若是個女孩兒,那可真是好,她會是甜美可愛的,有著輕盈的身形,長成南方的美少女……
「怎麼舍得剝奪你生存的權力呢?娘會將你永遠孕育在身子中,那麼,一同下九泉之後,你就不會感到冷了;而娘也會看到你真正的模樣。那地方若是又黑又冷,娘會將你抱在懷中,你不會寂寞的…」她的眼中蘊藏著悲哀,卻閃著母愛的光輝。
冬銀端了一碗參茶進來,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
「小……小姐,你補補身子吧!」
她告訴自己,這麼做是對的!克力寒已經來了,如果她再不下手,小姐一但落入他的手中,結局一定是被凌辱而死。而小姐又那麼傷心,已沒有生存的,她這麼做是在幫小姐結束痛苦,這杯加了藥的茶,會讓她了無痛苦的死去……
君綺羅接過茶杯,捧在手中,淡道︰「如果這是一杯毒水,飲後能一了百了,那真是太好了;偏是一杯參茶,用在我身上太浪費了……」她湊向參茶,想聞那味道,卻猛地被冬銀搶走,潑向窗外。
君綺羅看她。
「小姐,你……你別這樣,是冬銀不好……真的,請你原諒我……」冬銀跪在她腳旁,接著放聲大哭。
「傻丫頭!我的說詞嚇壞了你是嗎?你不會知道,有時侯『死』是一種解月兌,尤其當我處在這身不由己的境地。只是,唯一的牽念,是我那遠在江南蒼老的父親呀!」
「小姐……我……」
「下去吧!別再來打擾我,我好累。」
冬銀的欲言又止引不起她的興趣,見冬銀退下後,她悄悄的落下淚水。
她發誓,她這屈辱的淚水並不是為了耶律烈的薄幸!而是悲傷自己終究不孝的先父親而去,讓老父白發人送黑發人。另外她更恨自己不定的心為他而動搖,早該料到結局是一場天大的笑話;她的理智不常在對她示警?只是她充耳不聞,到底這一切仍是自找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