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輩子是個算命的嗎?」
「有可能。」君華肩聳了下。「老實說,能讓你坐立不安的人一直只有雷拓而已,不必猜測別的。加上你一直不怎麼懂得隱藏,一有心事全印在臉上了。依你向來冷淡又無情的處世態度來推算,雷拓是唯一可以引起你激烈反應的人。不是他,會是誰?——今天他真的向你表白了呀?他怎麼說?」
「他喜歡我嗎?他今天是這麼說的,而且又吻了我!很霸道的那種吻……」青雲的臉充滿困惑。
「他喜不喜歡你,老實說你自己心知肚明,不必我來替你‘旁觀者清’的確定。問題只在于你願不願意去正視而已。青雲,對自己老實一點。」
這一點明,青雲果真心虛的低下頭——她心中是有些明白沒錯,但卻一直拒絕去想。雷拓會喜歡上她是挺怪異的一件事。
「一般男人都不會喜歡強悍的女人,那雷拓為什麼會不同?我死也學不會溫柔嫻雅那一套。」是他有病嗎?想要一個悍妻?
「英雄救美的結果是美人以身相許。那麼反過來說,也是可以行得通的。」君華戲謔一句。
「君華!」
「別叫!別叫!開玩笑的。」她正色道︰「其實你的內心並不像你外表所表現出來的那般凶悍冷淡。這一點,雷拓與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看得最真切。你的正義感、直爽與率性不拘,都令他著迷。各花入各眼,美麗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定義。雷拓是個有內涵的男人,他的包容不代表軟弱,他的溫柔不代表沒個性,你自己心中應該也是知道的;並且一直將他放在心中。在高中時代,我常听你提到最討厭的人是雷拓。現在我就直說吧!其實你只是想在避人耳目的情況下以「討厭」來掩飾「喜歡」,光明正大的天天思念他。也因為你心中一直有他,才會完全封鎖自己的感情生活,全心全意在事業上沖刺,你一直在等他。」
青雲可不是她自己想像中的平凡沒姿色。她雖談不上艷麗,可是她端正又清秀。眉目清朗的五官是很惹人注目的,尤其專科時代以口才聞名各校,是風雲人物,曾經也有好幾封情書在她桌上出現,只是她不以為意罷了!包懷疑是別人故意惡作劇,于是跑去將人臭罵一頓。以後的乏人問津就是這麼來的。
「你怎麼回答他的?打他一巴掌嗎?」君華小心的問著,她可沒忘記雷拓第一次偷襲被揍得很慘。
「我——呆掉了。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我做出限制級的動作——天哪!我居然沒有打他還與他一同丟臉!」青雲掩住雙頰,開始覺得無臉見人。
「現在害羞太晚了!青雲,你一直愛著他,是不是?」
放下雙手,青雲看著君華良久、良久……嘆了口氣,用很絕望、絕望得像是世界末日到來的聲音道︰
「是的,我愛他,好久、好久了……」
說來好笑;江青雲的父母在雷家服務二十年了,可是她卻從來沒有見過雷明揚這個企業大亨。當然,雷明揚的照片偶爾會出現在工商報紙上,但都模糊得看不清面目如何。
所以當她第一次與雷明揚踫面時,根本不知道她面對的就是大企業家雷明揚。
這一天,雷雨下了一早上,中午的天空陰陰沉沉;四個員工有二位出去跑業務,有一位去載貨,另一個會計上郵局去了。而雷拓不在是因為青雲逼他去向客戶爭取生意。以往總有青雲陪著,而雷拓空有滿月復博士級的理論,卻與現實社會大大月兌節。沒錯,青雲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放得下雷拓,願意為他做一切事情;但雷拓不能老是依賴她,他必須學著獨當一面……身為一個大企業的繼承人,他得逼自己成才,即使不是他興趣所在。尤其他又有一個能力驚人的堂哥讓世人拿他們大做比較。她不要雷拓被人取笑沒用。
現在,她有些明白雷明揚交給雷拓這間破公司的用心了。可是雷拓應是屬于藝術層面的。小時候,她常在晚上听到主屋傳來琴聲,很美很美,是雷拓那雙靈巧的手指彈出來的,她知道。沉浸在音樂聲里的雷拓是如此讓人失魂……
不可否認的,她愛死了他彈琴時的表情,與那傾注他所有感情流瀉出的樂音。
她真的不忍心他從此沉淪在銅臭的商場中——畢竟他鐵當不成一個杰出的企業家!
正埋首寫一份企劃書,就感覺到一抹凌厲的注視從門口傳來。她直覺的抬頭看過去是一個年近六旬,衣冠筆挺的老人。一雙灰白濃眉與深沉睿智的眼傳遞了太多威嚴精明的氣息。瘦長的身材被昂貴的西裝襯得無比英挺。一看就知道是大老板級的人物,忽視不得。
「請問?」青雲站起來走到門口,疑惑的看著老人。
「我來看看你們公司。你這家公司原本不是倒閉了嗎?現在又以黑馬之姿加入小家電界,憑的是什麼?」老人發問的語氣像主考官。
青雲想︰這人可能是公司近來打算爭取的幾個客戶之一;不過這個人比較細心,會來看看公司狀況。而這樣的人,也代表著比較難纏。
「以前的經營不善是因為老板不能知人善用。我們敢接手這家公司,是看中它原有的設備與廠房規模,重新整頓之後,我們‘雷龍’呈現出來的是令人耳目一新的新氣象。這樣子的比較,相信高低立見。尤其上個月我們第一宗生意就爭取到‘威廉’的代理權,順利的打響第一炮;目前為止,我們的業績正呈現高度成長。」她抱出一堆資料,並且指著牆上釘著的業績表。
老人看也不看一眼,仍看著她。
「听說貴公司都是靠你江青雲一人撐起來的,那個正主兒老板只是個阿斗罷了。」
是誰?誰這麼中傷雷拓?
「恐怕您听到的是惡意的流言了。您知道,由于‘雷龍’成長百分比驚人,漸漸可以與具有商譽的公司相提並論,難免會有同業人眼紅,進而散播不實謠言。他們這樣做只是為了想分裂我們公司內部的組織。事實上,我們總經理雷拓先生是甫自哈佛留學回來的工商管理碩士,要提專業,有誰比得上他?他不常出去開拓業務是應該的,只要他會用人,懂得計畫,身為老板,他何必那麼辛苦?這樣開明的上司反而給了我們這些下屬表現的機會,想不到竟招來這種惡意的中傷,不知先生是從那听來的?對了,先生貴姓?」青雲這時才想起要問這位老人的姓名。
「呃……楊。」雷明揚——也就是青雲眼中的陌生老人,淡淡的說了一個姓氏。他走到沙發旁坐下,接過青雲奉上的白開水,啜了一囗。
「楊先生,對于不實的謠言,一般人很難做到完全不采信且置之不理的地步。不過楊先生肯前來印證虛實的精神是很令人感動的。」青雲努力在腦中回想在開發的客戶中有那一個是姓楊的?似乎有一、二個,可是都在北部,不會有人有那麼好的興致跑來台中看虛實吧?
接下來,那個令人不敢小覷的「楊先生」一連串問了很多尖銳的、專業的問題,逼得青雲幾乎有些招架不住。這客戶未免太難纏了!比主考官還嚴格,可是這老男人又有一種無形的威嚴讓人無法當他是無聊人士打發掉。就這樣,整個下午的精華時光全泡湯了。老人滿意走人時,她才發現老人根本沒有成為她客戶的打算。今天的她根本沒一點績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