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重要人物呢?朱浣浣提兩個飯盒從巷子口走出來,等紅綠燈是還在想。昨天丁皓要她一同到六樓搬一些雜物去丟,說是要給客人住,她還順便大清掃了一番,到今天腰還有些酸疼;誰叫她天生的雞婆命。見不得屋子雜亂不堪。
正想得入神,一輛賓士車擋住了她的去路。朱浣浣睜大眼看到三個彪形大汗圍住她,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一身雪白西裝、手捧一大束玫瑰的王平志。他拿著花的手擱在車蓋上,另一手叉在褲子上,雙腿交叉而立,面孔以四十五度角面對她,前額的頭發吹得高高的,活像是剛從精品店走出來的樣子,從頭到腳都一塵不染。
下了二三天的梅雨,此刻天空仍灰灰的,有絲陰郁,他這一身白實在很不搭調。「嗨!浣浣!」王平志以很酷的手勢將花送到她面前。
朱浣浣並不怎麼想見到這一個人。在公司幫哥哥的忙時,成天受他騷擾;她已經拒絕得很明白了,可是這人並不懂得罷休,天天藉故找她,並且雙眼明確地寫著「」二字,老是流著口水盯她的胸部看——那是她堅持離開公司、到律師事務所工作的主因,已經半個月不曾見到這個人,以為可以就此擺月兌,想不到他竟然有蹦了出來︰好神通廣大呀!
「有事嗎?」她沒接過花——一直覺得玫瑰俗氣,並且廉價,更討厭送花的人。
王平志揚起眉毛,雙肩一聳。
「你哥哥人在國外,我當然有義務關心你呀!你怎麼到一間流氓公司當會計呢?到自己公司當主管不是更好嗎?我真是替你抱屈。一同吃午餐吧!」他眼光輕蔑地瞄了一下她手中提的飯盒,說完就抓住她手腕要進車。
朱浣浣掙扎著,叫道︰
「放開我!你要做什麼?我已經吃飽了。王平志,我還要會公司上班。」
王平志色迷迷地看她胸部,不滿地說道︰
「你連流氓都可以陪睡,為什麼不能陪我睡?我王平志有錢有勢,是個人物;那家伙算什麼?我要弄垮他!你還是乖乖地跟我吧!」
「你說什麼?!」朱浣浣驚呼。哦!這男人心中除了錢、權、色欲之外,就沒什麼了嗎?竟然開口閉口這麼婬穢。這人以前還算客氣,說話還很含蓄,現在他竟然說得這麼露骨,且毫無羞色。「放開我!王平志,大庭廣眾之下你想做什麼?」
「哼!他們管我做什麼?誰敢管?」王平志得意地掃了四周一眼,路人匆匆走避——他身邊這三個手下夠嚇人了。
丁皓,你在哪里?朱浣浣心中暗叫。真是的!用得上的時候偏不在身邊,平常派不上用場卻總是跟著她四處跑。她心中暗道︰可不能與他上車。心念一轉猛用鞋尖踢他腳後跟,在他痛得尚未叫出口時,又將手中的飯盒砸在他頭上,急忙轉身要逃。
「抓住她,快!」王平志氣急敗壞地大叫。
街上人多,是利也是弊;一方面可以混淆他們的視線于阻擋他們的速度,但同樣的也使得朱浣浣閃人閃得很辛苦。一頭栽入一具寬闊的胸膛中——丁皓?這人身上有丁皓的氣息!她匆忙抬頭,見到的卻是一張比丁皓好看的臉,不是孟冠人那種貴族化的俊美,而是很陽剛的那一種;很高,與丁皓不相上下;身子很結實,也與丁皓相同。唉!現在可不是大做比較的時候。「對不起!」她匆匆低語,忙要閃過,可是王平志的爪牙早已呈三角形包圍住他們,路人也很自動地退到兩邊閃開。一拐一拐的王平志企圖在疼痛中仍做瀟灑狀,表情十分怪異。
「抓住她——小子,你是誰?快閃開別多管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你快走吧!這幾個人不講理的。」朱浣浣也沒打算拖人下水,好心地對面前這個壯汗說著。
石強皺眉看著眼前艷麗無比的女人——脂粉不施,卻亮麗可人,天生的尤物。包在層層衣服下的身材曲線隱約可見,完全不必靠化妝品來添色生輝,加上聲音嗲嗲柔柔地低沉誘人,想來應該是那種老大的女人,或酒家女之類的絕佳人選;不過,那一雙眼太純真了些,與她外表完全不符。他——有必要趟這個渾水嗎?他向來不多管閑事的;可是,若任這女人被抓走了,她會有什麼下場?那幾個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入流的角色,什麼卑鄙事做不出來?
他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從早上十一點從新竹被放出來,搭車一會到台北,不惹事生非,別人可不放過他,事情自會沾上他,若真以為出獄後可以天下太平可就真是妄想了。
「他們抓你做什麼?」他問。
「色欲燻心!還能有什麼?」她輕哼著,瞪王平志。「擄人是犯法的,你眼中還有沒有法律?光是妨害自由就夠你關上半年了。」
「少廢話。抓不到你,我誓不為人!」王平志見那大漢似乎無意介入,很蠻橫地伸手抓向朱浣浣。她驚呼出聲;不過,不是因為王平志的祿上之爪,而是王平志被打飛出去,躺在地上;她的右肩上方出現一只手臂,手指有力的成拳。她轉身看陌生人,輕聲道︰「謝謝。」
「找死!」另外三個人立即撲向他們,身手利落地閃動,也沒有看清如何出手的,只一會兒就見三個人全跌到地上,隨即落荒而逃了,就像所有電視情節中的落水狗一樣。臨走時,他們撂下狠話︰「給我記住!」然後逃之夭夭了。
「有沒有受傷?」她連忙上前問著,抓起他的雙手端詳。水晶說過,赤手空拳與人對打,使力不當就會傷到指關節;看他下手不輕呢!
「沒有。」石強收回雙手。今天淨遇到奇怪的女性。他看了一下四周,問道︰「這附近有保全公司嗎?‘訊雷保全公司’——」
「有啊!有啊!你跟我來,過馬路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我也在那邊上班,正好同行。」朱浣浣猛然想到這人就是丁皓等了一上午要見的人。
「我叫朱浣浣,您呢?」
「石強。」
顯然也是個惜言如金的人。
朱浣浣也不多說,領他往公司走去。
拒絕了她牽他過馬路的好意,石強忍不住好奇地打量這個外表艷麗無比,個性卻非常母性的女人,她那種愛照顧人、把別人當小孩的性子,全在行為舉止中輕易可見。他坐牢的五年間,台灣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他以前所知道的女性與今天所見的完全不同?像朱浣浣這種美艷的女人他見得多了,雖個個不及她出色,但那種艷與美的特質不相上下,身材也是惹火級的。他注意到朱浣浣說話的嗓音是天生的,完全不是矯揉造作。一般老大、大哥級人物,身邊都會包養這型的情婦來暖床;當初大哥「分配」給他的女人王妮如也是這一型的。一般而言,這類女人頭腦空無一物、有瘋狂的采購欲、講究名牌,卻無品味、信奉寄生蟲理論、最擅長爭風吃醋,設計別的女人,勾引別的男人,原始本錢更是利用得淋灕盡致;但,朱浣浣不是——她的眼神很清純、很正直,笑起來毫無心機,怎麼會有這一種女人呢?還有,中午那個小女生的膽量也是無人可及;面對地痞流氓的拳頭還能談笑風生,那一雙晶亮的大眼閃著逗弄與促狹——才十六、七的丫頭,這等膽量能不讓人佩服嗎?初生牛犢不畏虎吧!不知怎地,一面之緣就將那個小女孩的面孔深刻的刻畫在心中,久久無法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