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兩位是……」他還來不及說完。
「我們是來拿結婚戒指的,剛才那一對看的戒指好像十分出色。」紀允恆打斷他的話。
經理點頭,得意道︰「那位先生真是好眼光,挑出我們店中最精致的戒指,一看就知道是事業有成的男人,品味真高。他拿走的一只也是要作為結婚戒指,還有另外三只是要打造一整套的。我們已收起來要設計全套飾品了,他那未婚妻戴起來真美麗。」
「是那個外國女人嗎?他的未婚妻?」
「是呀!全照她的尺碼打造。」
紀允恆眼光霎時冷硬了起來!結婚戒指!邵飛揚在搞什麼鬼!
他們拿回了戒指,席涼秋擔憂的看著紀允恆冷漠的面孔,天!這表情與邵飛揚可真像。
「允恆!也許我們猜錯了,那是為紀阿姨買的。」
「如果是,他會自己帶我媽來挑選!」他低吼!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邵飛揚給了他母親一個戒指安撫,誓言旦旦要娶她。可是如今卻又為另一個女人打造一整套的首飾!他到底存什麼心?如果邵飛揚膽敢蓄意傷害他母親,他會殺了他!
他帶她坐入車中,啟動車子。
「我們去那里?」涼秋問。
「到我媽的工作室。」他緊抿著唇。要怎麼對母親說?說她的舊情人回來追求她或許只是玩笑一場?他正在籌備婚禮,但新娘不是她?邵飛揚真的有那麼歹毒嗎?回來傷害一個全心全意以愛對他的女人?不!不確定,他也不敢相信!但紀允恆不能不預防,他要考慮也許可能會有的後果,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母親被傷害!
席涼秋輕輕挽著他僵硬的手臂。這中間,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是允恆看得太嚴重,還是邵飛揚果真心存二心?如果他對那外國女人存有情意,為何會獨身二十五年?歲月考驗出的情感要如何作假?不論今天她看到了什麼,她都不願相信邵飛揚會娶別的女人,雖然沒有根據,但她深深的被他與紀娥媚之間的愛情感動了,不願相信這麼美麗的景象背後會存在任何陰謀詭計,這絕對不是真的,但——她卻擠不出任何一個有力的字句去安撫允恆緊繃的心——他們車子開走後的不遠處轉角,黑色賓士車中的人才搖下車窗。
邵飛揚微微一笑,深思的看著已絕塵而去的車子。還有更大的驚喜哪,等著吧!兒子。壓軸好戲在星期天晚上會上演。
「邵先生,可以走了嗎?」汀娜•克林也看著他所看的方向,只是不明白他在看什麼。今天來選珠寶主要是為星期天晚上的宴會準備。他會宣布訂婚的消息,而在風聲放出去之前,她會找上那個女人——紀娥媚,她要讓那女人相信那是真的——只要能瞞過邵飛揚的眼。
以往有宴會他會要她自己去挑首飾搭配禮服,來台灣後人生地不熟,于是邵飛揚突然親自帶她來這家挑選,她有些吃驚,也有絲竊喜。即使只是暫租來展示的首飾,她仍是非常高興,這代表他相當重視她,不是嗎?如果能成功的使得那個女人離開,那麼她就是唯一可以接近邵飛揚的女人了。
「走吧。」他說著。
司機立即開車走了。
倒也不是邵飛揚神通廣大的算出來紀允恆今天會來這里拿戒指。而是前些天他由娥媚那邊知道允恆已經在挑戒指了,細問之後才知道他找的珠寶公司原來是他投資的事業之一,但他只佔了五分之一股,只是股東由別人管理,所以母機構中沒有將這珠寶公司列入子公司的範圍,因此極少人知道這項轉投資。這給了他很大的方便,所以才清楚允恆會在今天下午去拿結婚戒指,他才安排了那一幕,當然也要有珠寶經理的合作。汀娜是他得力的助手,但在這種事上頭她不宜介入太多。他是個精明的企業家,能經營到今天這種規模,人心的掌握是不可或缺的,他當然知道汀娜這些年的用心,雖然他一直沒讓她產生任何幻想的機會,可是她卻一廂情願的嚇人。但因為她一直恪守本分,沒有做出逾矩的事,所以他也不便多說什麼,反正當他娶娥媚過門,她就會死心了。她不會造成什麼傷害,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次設計的對象是誰。只當是娥媚——對于娥媚——他溫柔一笑,他不必設任何陰謀詭計,因為兩人真愛不移——只有他那不馴的兒子才是重點,允恆必須知道他的歷練還不夠才會栽跟斗,而他得接受父親的引導,知道他一路走來的辛苦經驗,因為他不要兒子自己去東奔西跑尋經驗,甚至摔得頭破血流,有時候,那是很累人,很事倍功半的——唉,可是,邵飛揚有點邪惡的想︰他兒子一定很不喜歡這個方式,但他別無選擇——想到結婚戒指,不得不想到昨天中午他做中飯去給娥媚吃時。她一臉氣呼呼的神情,因為允恆要自己跑去公證結婚,還說屆時會通知她觀禮。這實在是太草率了,邵飛揚也這麼認為,他早知道他這個兒子不得了,事實都要出人意表,連結婚也打算偷偷的來,是叛逆還是什麼?甚至將他這個父親也當成不相干的人,竟然沒有列入「打聲招呼」的名單中。他不該訝異的,生氣倒一定有,可是他早看出允恆對他這個父親並沒有什麼好感,他當然不會因為自己是他父親就理所當然要兒子尊敬他,畢竟他這個父親從不曾給予過他什麼,而現在給予金錢不過是侮辱他;而邵飛揚也從沒那麼打算,他這個父親要給他更充足的才能與睿智,換取為人父親應得的驕傲與尊敬,這很公平,所以他才樂得與允恆玩個小游戲。
從母親拿回來的相本中,他感受到了看兒子成長的喜悅,這小子打從幼稚園就是孩子王,人見人愛,並沒有因為私生子的身世而郁郁寡歡,或造成人格缺陷,是娥媚教育得好。真的,他一直深深遺憾沒有看到兒子的成長,不過,一切還來得及,他想,也許他很快會抱孫子,允恆會完成他多子多孫的心願,他知道——不過,在那之前,他與娥媚有志一同,要兒子有一個風光隆重的婚禮,並且與他們同一天舉行。如果他們膽敢先跑去公證結婚,沒關系,因為他們還得再穿一次婚紗禮服結婚,反正大家不嫌煩。
紀娥媚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眼光由兒子身上轉到涼秋身上。他們兩人杵在她面前好一會兒了,可是卻沒有說半句話。允恆臉色不怎麼好,一張撲克臉真像他老爸不高興時的表情,教她有些懷念,連帶的想起飛揚十七歲那時的模樣。
至于涼秋是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表情,好像有什麼事允恆看成天塌下來似的嚴重,而涼秋並不那麼認為似的。
然後,紀娥媚決定打破沉默。
「呃,你們是不是要告訴我什麼事?比如你們已經偷偷去結婚了,還是涼秋決定與別人私奔不嫁你了?或者,涼秋不打算生小孩?」她是這麼推測的,畢竟繃著臉的人是允恆。
「不是!」允恆悶悶的回了一句。
涼秋想光站著也不是辦法,拉他坐在椅子上。紀娥媚也走過來,望著坐在茶幾上面的兒子。上一回允恆有這種表情時是什麼時候?好像是拒吃她煮的愛心便當那一次。他吃過外面的飯盒後,終于知道,原來他母親的手藝可以列為虐待兒童的罪證之一,而外面平淡無味的飯盒吃起來卻有若滿漢大餐,于是他有了這個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