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冤家路窄,這是一句至理名言。
席涼秋一直向上帝、阿彌陀佛、耶穌基督、土地公——能拜的,都拜了,千乞萬求別再踫上邵鎮雲那家伙。他一定會想通他的車子被毀與她月兌不了干系。後來允恆告訴她,邵鎮雲不在大樓中上班,她才放下心。可是今天,很不幸的,她踫到他了。為什麼星期二的日子總是諸事不順呢?電梯中,就只有她與邵鎮雲。她干嘛那麼早來上班?只為多整理一些客戶資料,真是無聊!她一直低著頭,期待趕快到七樓。
邵鎮雲為了下午要開標的事來找大哥。
他注意到這個女人是耐看型的!上星期第一次看到她,只覺得不錯而已,畢竟他交往過的女人中不乏國色天香。這女人比起來當然不算艷光照人。今天一看,又不同了,韻味很棒!清麗的五官很古典,很秀氣,與狂野的外國美人大異其趣。還是一樣的不化妝,穿中性衣服,頭發只及肩膀,直直的沒有吹燙。一直以來他看不上這樣的女孩,他喜歡女孩有狂野的大波浪長發,不然就是短得叛逆的短發、穿性感衣服、穿大皮衣都可以,他喜歡有強烈個性的外表,喜歡熱情的女人,而這女人都不是;不過這女人幸運的引起他的注意了。但這女人好像沒有發現他存在似的,一直低頭看她手中緊握的紙袋,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嗎?女人都這樣!不過!反正他是中高手。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他用最具磁性的聲音,擺出最好看的POSE,一手撐著她旁邊的牆,用他英俊的臉逼視她,圍住她一小方天地。
「不知道。」她冷冰冰的聲音與秀氣的外表頗不符,反正這男人沒有證據。允恆說過的,來個死不認帳他又能如何?要指控也得要有證據。況且他欺負人在先,是他活該。在紀允恆的洗腦下,她根本連一點愧疚感也沒有了。若是有,也會在看到他耍帥賣騷的動作後消失得不見蹤影。
「低層的員工總是不知道上頭人物的長相,我能理解。」他指著自己。「我是邵鎮雲,不過人人都叫我雷克。我比較討厭人家叫我總經理、小老板的那些頭餃。你呢,叫什麼芳名?」他的臉更逼近了。
這男人身上有香水味。原來男人噴香水的味道與聞起來的感覺都這麼惡心。
看來這人遲鈍到理解不出他車子的事與她有相干!真的是自己煩心太久了。既然他沒想到,她也懶得搭理。她沒有與陌生人搭訕的習慣,何況她現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就應該與別的男人保持距離。
七樓到了。她想出去,可是這男人沒有讓路的跡象。
她只好開口︰「借過。」
「名字?,我不介意跟美人耗時間。」他要看她到底要故作矜持到什麼時候。
門已經打開了。
「我要過去!」她低叫!
「到二十四樓坐一下——」他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人抬著後領口拉了出去。
因為他刻意擋住席涼秋的路,所以背對電梯門,這實在是大大失策。所以生平第一次,他,邵家三少爺,給人抬出了電梯。
「我不喜歡看到有人騷擾我的女人。」紀允恆等涼秋跑出來,算準時間,在他來不及掙扎又將他丟回電梯中,電梯門正好上,自動往上升上去了。
「他有沒有對你怎樣?」紀允恆不擔心那個一定會再下來報仇的邵鎮雲,急忙問涼秋。
席涼秋搖搖頭,將紙袋給他。她每天都替他做早點。
「我們看來得找個地方躲了。」她可沒興致對他卑躬曲膝。算了吧!她到底是個受害者,邵鎮雲得到那種待遇是他活該。
「就等他來,如果運用關系想讓我們滾蛋也得看邵家老大允不允許。如果他肯,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他摟住她的肩往他的辦公室走。還沒走到門口,就听到身後一個氣得發抖並且結巴的聲音︰「你,你,你——給我站住!」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邵鎮雲一張臉氣得又紅又白。他就知道,早就知道這個狂妄的紀允恆會是他的對頭,上星期六在會議上就看他不順眼。
紀允恆示威的將雙手環住涼秋的縴腰,讓她的背舒服的靠在他懷中。
「有事嗎?邵三少爺?」
「你怎麼敢那樣對我!這公司你不想待了是不是?」他手指向紀允恆的鼻子。
「如果——」紀允恆收起笑臉,雙眼射出冷芒,冷冷直視邵鎮雲。「如果為了這份小小的差事,而任自己的女人遭人調戲,不敢作聲,這個男人若不是白痴就是下三濫的癟三。正巧,我兩者都不是,而我又剛好愛她愛得快死掉了。邵三少爺,你還能站在這里平安無事,是我賣你大哥的面子。」
邵鎮雲心悸了下——一瞬間,他以為他正在受大哥的責難!這狂妄小子竟然有他大哥的威嚴與氣質。哼!一定是自己眼花,他不會讓這小子好過的!听听他的口氣,賣他大哥的面子?他連替大哥提鞋都不配,還敢這麼說。
若在口舌上與他計較就太失他的身份了,尤其現在又有那麼多人在看。邵鎮雲好不容易平撫了一下心中的火氣,以冷冷的口氣道︰「你給我小心一點,我會讓你一無所有!」
丟下這一句狠話,他掃了一眼紀允恆懷中的女人。原本就對她有興趣,既然她是那小子的女人,他更要得到手不可!這小子會知道,他的不幸從惹到他邵鎮雲的那一刻開始。惹到邵鎮雲的人都會一輩子活在悔恨之中!他走入電梯中,很漂亮的退場了。
席涼秋對邵鎮雲再多的恫嚇並不那麼在意。她忘了很多雙眼光在看她與紀允恆親密的摟在一起。她只想著剛才允恆坦白的話,他很認真的宣告眾人︰他愛她。她好高興听到他這麼說,好高興他這麼保護她——其實她早就知道的,不管什麼人,什麼事,只要有關到她,紀允恆都會站在她這邊保護她。她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有多麼幸運,現在她知道了。這個保護了她七年,守了她七年,為她制造七年麻煩的男人,努力由男孩蛻變成男人,只因為——他愛她,愛慘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愛之處,不夠大方也不夠熱情,長相更不是國色天香,永遠中性化打扮自是散發不出女人味——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什麼會讓紀允恆如此執著?她甚至少有對他和顏悅色過,因為以前她只想逃開他的賴皮。
「你竟然敢問我這個問題?」紀允恆怪叫。
中午吃飯時,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自己認為呢?我愛上你那一點?」他先問。
席涼秋傾頭沉思一會兒。
「遺傳吧!你說你媽比你爸大了四歲。所以——」
「如果只為此,我會先愛上我高中的老師,有一個正好是大美人,大我七歲不是更好?或者大學時那個大四的系花古什麼的,也常來找我,剛好大四歲,這才叫純遺傳。」這只是其中因素之一,不足以當要點。
「不然就是你的眼楮有問題!我們個性不同,思想不同,要是我長得比任何人都美倒還說得過去,我知道我只是清秀而已。」雖然席涼秋並不怎麼重視自己的外表,可是她知道男人看女人首先就是看長相。談什麼內在美不內在美的,都是口是心非的把戲。
紀允恆呵呵一笑,抓著她的雙手,放在下巴輕輕摩挲。
「就是這個!我愛你這個。知道自己有什麼,沒有什麼。自自然然的,從不虛偽矯作。這麼認真的做自己份內的事,知道所有的華麗炫目都是雲煙一場。不想一步登天的作白日夢,知道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就外表而言,我的標準沒有漂亮不漂亮。所有女人都有她們各自美麗的地方,不能相互比較的。單靠出色不出色來挑對象太危險了。出色的女人那麼多,可是盡不入我眼。我比較喜歡先看那一雙眼,由眼可以觀心。你並不是不出色,那麼多對你有企圖的男人足以使你了解你是多麼迷人的女人。只是我來不及看到你的出色就被你的一雙眼迷去了魂魄。唉!害我放棄醫學系而來企管系讀商業的東西。偏偏我家那遺傳的死心眼讓我再也看不清其他女人的長相,永遠只看清你的。」然後他很孩子氣的嘟起嘴。「你說!為什麼讓我苦追了那麼久?要是當初你早些覺悟,現在咱們的孩子幾個了?搞不好可以訓練一支排球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