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不吃!你這只煩人的麻雀出去好不好!我頭暈死了!」幻兒坐在石床上低叫,心事搞得她一個頭兩個大,今天身體更難受了,連起身都會頭暈目眩。老天,她快死了嗎?昨天想著不要活了,不會正好被老天爺接收到,準備收回她這條小命吧?可是她還想見無忌一面呢!這棉被一定是無忌送來的,這代表什麼?她能對他再抱一絲希望嗎?
無介鑽入牢內叫著︰
「生病了嗎?我叫冷剛來看看!」說完就要跑出去。
幻兒倏地起身阻止。
「站住,無介……」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剎時失去知覺,任身體倒落……幻兒昏倒了!
無介嚇壞了!嫂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會給大哥殺掉,忙抱起幻兒奔出牢房,往梅院奔去,在途中抓住一個佣人。「快叫大少爺到梅院!」話完匆匆進入梅院,該死的正巧冷剛夫婦不在!經佣人說才知道去了松院念書。差人看住幻兒,飛也似的去找冷剛。
石無忌正巧送走蘇光平,接到佣人通知後與無痕奔向梅院。
「怎麼了?」石無忌抓住正在把脈的冷剛。
冷剛也剛到,對石無忌搖搖頭。「我再診看看。」
眾人肅靜,全擔憂的盯著幻兒慘白的嬌顏。
一會兒,冷剛眉頭皺緊。
「大嫂有身孕了,但情況不樂觀。」
大夥兒不置信又飽含驚喜的眼光全盯向尚在昏睡中的幻兒!石無忌更是坐在床沿扶起幻兒。老天!她懷了他的孩子!石家的後代正在她身體中孕育!可是她此刻如此縴弱!這麼嬌小的身子禁得起生育的痛苦嗎?而冷剛也說了不樂觀!石無忌看向冷剛。
「孩子能順利生下來嗎?多久了?」
「才一個月半身孕。懷孕對她身體損害太大,只要小心照顧這前幾個月,孩子也是能平安產下。但她目前情緒大受刺激,初期癥狀也適應不良,流產的可能性也大。」冷剛拿出一瓶充滿清涼薄荷香的藥瓶放到幻兒鼻子下,讓她聞,不久,幻兒嗆了下緩緩轉醒。
見到一屋子的面孔,幻兒呆了些時,漸漸想起來自己在地牢中昏倒,哦!她竟然虛弱到昏倒,可見離大去之期不遠矣!在那之前她一定要找無忌說清楚,不願含冤不白的死去。轉過頭才發現自己正依靠在無忌懷中,立即冷下一張臉,想到他昨日對自己的無情。
「放開我!」這麼親密的靠近,說出的話再怎樣也顯不出義正詞嚴。最好是面對面,十分凝重的說清楚。而她竟然還半躺在床上呢!說出的話要如何顯出超然的立場?
此刻人多嘴雜,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顯然不是辯解的好時機。奇怪的是大家臉上有些擔憂,又有些欣喜,好像全針對她的樣子,自己身上有什麼大事發生了嗎?還是冷剛診出自己快死了,他們才這一副表情?
「幻兒……」石無忌低聲開口。
「走開,我不要看到你!不必你來貓哭耗子假慈悲!」
向來幻兒對石無忌都是撒嬌甜蜜不失俏皮,這冷言冷語真是創世紀頭一遭。除了冷剛夫婦不明所以外,石無痕、石無介心中可暗自叫糟!幻兒這次氣得不輕!等將來明白只是一項計謀後,怕不整死他們了。若說兩兄弟慘,石無忌想必更慘,他受不了幻兒的冷漠對待!
幻兒只是委屈!氣石無忌的不念夫妻情份。如果也能讓他心痛的滋味最好!當然賭氣成份大。對他的感情卻是不爭氣的深!最氣自己,被他丟入地牢了還硬不起心腸去恨。
「你們退下。」石無忌讓眾人回避。
把對他的行為大做挑,敢對他冷嘲熱諷的幻兒,讓石無忌深深明白,他不能用對一般人的方法應付她。別的女人絕不能插手丈夫的事,凡事默默承受便行,安守本分。可是,幻兒不同,別人怎麼對她,她定加倍還給別人。雖說一切都是以保護她為前提,可是幻兒自有其一套準則,明說了,不僅不會得到她的感激涕零,恐怕還有一頓氣好生。她好動,自主性極強,加上聰明獨立,許多事她都一手包辦。無瑕的婚事可見一斑,從設計兩人,到安排婚禮事宜,即使有不懂也會四處求教直到懂為止,不肯依賴他人假手。早說明了她的做事原則,她不是那種會躲在男人身後尋求庇護的女人,而是一種無前例可循的奇特女人。嬌小的身軀蘊含無限活力,天塌下來自己頂著。在面對敵人時會與親友並肩作戰,不讓須眉,即使她如此嬌小。
這些石無忌不是不了解,可是身為一個男人,擁有這麼一個嬌小美麗看來弱不禁風的妻子,保護欲自是無可遏抑的泛濫,一切都以她的安全為前提,即使是短時間造成她的誤解也是無妨。幻兒的性子令他激賞,但是卻不能讓她卷入這件滅門復仇計劃中。這是男人們的事,說多了,只會讓幻兒操心而已。何況她又有身孕了,豈能讓她置身于危機之中?欣賞她是一回事,基于關愛不願她有一絲損傷的保護又是另一回事了,沒得妥協。
幻兒見石無忌沉思的表情有些憂郁,心頭不爭氣的軟了,推開他的手瞪著他。
「我問你!你現在到底有什麼打算?執意認定我背叛就不要踫我!我鄭重對你說,我沒有背叛你,你這死腦筋不相信就算了,你會遺憾終生,連我快死了也要誣賴我。」
石無忌扶正一個枕頭讓她背靠著,面對她皺眉。
「胡言亂語,誰說你快死了?」
幻兒可不打算移開話題。
「你到底相不相信我?我說那帳冊是假的!」
「而你會那麼做是為了要救你娘。」他替她說出未出口的話。
這事頗令石無忌不悅。因為她竟然不肯找他商量,打算自己包辦一切,也不想想這事有些麻煩要費些人力周旋,不是她一個人處理得來。哼!她真是獨立到可以將丈夫踢到一邊。他難道會坐視不管嗎?她又當他是什麼了?她根本不明白這對他是種侮辱。
幻兒呆了好一會兒,隨即會意。依無忌的精明與對蘇光平的了解不難推敲出她受制于什麼事物,有這項認知後,幻兒叫了出來︰
「那你還這樣對我?石無忌,你真可惡!」
「彼此!彼此!」他回敬。臉上不再有些許憤怒,反而有絲暗藏的喜悅。
「什麼意思?我招惹到你什麼了?得到牢獄之災!睡冷硬石床!可惜我沒凍死讓你抱憾內疚一輩子。」奇怪,肝火一動,頭暈就消失了。
石無忌抓過她指控的小拳頭含在雙掌中。
「我一直知道你嫁過來的目的,我也一直在等你自己對我明說,代表你對我的信任。但是你卻想自己處理這事,有些事需要人力奔波,救你娘出來的事更是。幻兒,你是我的妻子,對你的丈夫你還不信任嗎?這令我不悅。至于牢房一夜,我也陪了你到天大白才離去,你沒凍死是因為我舍不得,而不是老天垂憐,你還有什麼話說嗎?沒有的話,我繼續說羅。」
幻兒內心陶陶然的,有些喜悅,可是有些話仍要板著臉說到底。
「當然有!昨夜為什麼傷我的心?還有無痕、無介那兩個幫凶我也不會放過。我也不是不信任你,原本打算今天對你說的,可是你昨夜那麼傷我的心,我氣極了。關我入牢未免太夸張,石無忌,你欠我至少有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