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可做的悲哀!又不能提早出去,怕一個人會承受不住老女乃女乃的尖牙利嘴炮轟,恐怕自己會功虧一簣,在老女乃女乃面前漏了囗風。走得累了,乾脆倒在大床上瞪天花板。最近老是在想史威!
每多看他一次,小時候的記憶就會多消逝一分。不得不承認,他真的長大了,長成一個男人,長成一個不再是她能掌握的男人。
這感覺曾讓她惶恐,一個比她小的男人卻比地出色,比她成熟得多。
她捉模不透他的心思,感覺不到他的想法。他是讓她信任依賴,可是如此一來也代表了他比她有能力、有擔當。如今角色互換,反倒是她成了靠在他背後尋求庇護的那個人了。
記得以前,史威被欺負哭了,總是她替他報仇,然後牽他的手一同回家。
那時史威和她家是鄰居,她會和他一同坐在門囗台階,等他爸媽下班回家開門才自己回去。每天在書包內準備兩根棒棒糖,在放學後這一段時間,兩人一起吃著、玩著,然後史威會笑得很開心,撒嬌地摟住她,或靠著她,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希平姊姊,我們以後結婚,你就可以永遠替我打壞人!」
兩小無猜的歲月,對結婚的定義事實上也不太了解,只知道結婚的人通常是住在一起。當時她怎麼回答的?好像每次都說好吧;那時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了!比他小的希安甚至比他還混得開,沒人敢惹。如今史威真的要娶她了!童言童語竟然成真了!雖是做戲一場,卻也讓人不禁感嘆命運的神奇。她幻想過戀愛、結婚。在求學時代,認真啃書之外總懷著一份對情感的憧憬。
追她的人不是沒有,除了楊氏企業的招牌外,她長相的確出色,致使她大學生涯充滿了鮮花與情書。但感情一事向來是這樣的,當你什麼都有時,輕易上門的追求總是居心難測。
追她是為財?為了少奮斗三十年?或是男孩子之問的較勁打賭誰可以追到她這個校花?這些疑惑讓她拒絕了所有伸向她的情感。出了國,丟了楊氏的頭餃,肩上壓力大為減輕,追求者還是有的,洋人、華僑、僑生;憧憬歸憧憬,但她仍是沒有接受任何一個人。眼光高嗎?不盡然,她只是不願太輕率而已。她向往父母那種一眼注定一生一世的美麗戀情,那種三生石上早經相訂,互約來生圓緣的情愛;所以時至今日,她的感情世界仍因那份執著而空白著。
事實證明,人是要屈服于現實的。她曾立誓一輩子只穿一次婚紗,並且要為所愛的人而穿;可是今日,她卻為了逃月兌枷鎖而穿婚紗,可預定的是將來不久又會離異。眾人必定會祝福她和史威,然而只有當事人知道美麗的表面暗藏了多少利益得失。
有了這項認知,她的心為什麼還不肯放棄只穿一次婚紗的可笑念頭呢?她與史威絕對不可能一生一世的!……可是這麼想,卻連理智地無法承受呢!
「大姊,史大哥來了,在樓下等你。」門口出現一張細致無瑕的洋女圭女圭面孔,是她的小妹希泰,滿臉的純真,不知人問愁苦,卻也是楊家上下所有人最擔心的小寶貝。
「哦!我就來。」她跳下床,沖到梳妝台前梳了梳滿頭亂發。「對了!女乃女乃呢?」她猛然想起,問正在門口玩珠廉的小妹。
希泰想了一下說道︰「剛才訓完我一大堆話之後,她就進書房了。」
「要用功讀書呀,小東西。」她走出去,在門口輕捏了下希泰的俏鼻,才走了出去。
走下樓,見史威帶著公事包,就知道他不光為婚事而來,還帶了一大堆企劃書要和女乃女乃商量,真是分秒不浪費的商界人。
「女乃女乃在書房,等一會你要怎麼說?」她站定在他面前。至少不能露出破綻,二人說詞不同就麻煩了。
史威站起來,很順手地搭住她的肩往書房走去。
「我來說就成了,必要時你只要點頭。我認為老女乃女乃向來樂見其成。」
這一點希平想過了,如今地也是將計就計地反將女乃女乃一軍而已。而史威既然明白,為什麼甘心做兩個女人斗心機下的棋子呢?她不明白,有空一定要問他一問。
「看你的了。」她順著他。
推門而入,是一間光線充足的大書房,兩面牆是落地窗面東與面南,另兩面牆就是滿滿的書了。四個大書櫃並排,兩面落地窗中間擺了一張大書桌,剩余的空間很大,沒有擺任何雜物,所以不會給人壓迫感。乾淨又簡單的設計,相當成功,讓人進門就感到身心可以完全放松。
書桌後面個白發如霜、穿著素雅的嬌小老婦,正戴著老花眼鏡,埋首書本中;慈眉善目中掩不去洞悉世情的凌厲,精明眸光總像流轉著上千條計謀,乘人不備加以陷害似的。她很老了,七旬左右,可是那股精神旺盛得叫人忘了她的年紀、外表,絕對不輸二十啷當歲的年輕人。相當迫人的她,正是楊氏企業最高權力指揮者楊老太夫人。
「老女乃女乃。」史威禮貌地低聲叫著。
楊老太夫人拿下眼鏡,精明的眼在兩個年輕人身上轉了轉,故做一臉迷糊。
「希平?你與史威一同進來做什麼?沒你的事呀。」真是一對璧人!瞧瞧他們倆站在一起,多麼登對!老女乃女乃心中直嘆著。
希平扯了下史威長袖。史威笑道︰「女乃女乃,我與希平打算結婚。」
「結婚?有沒有搞錯?你們什麼時候開始戀愛了?怎麼突然說要結婚?」很好!一切果如她所料。老女乃女乃暗笑,裝出一副很不以為然的吃驚表情。
史威不急不徐地笑道︰「我們已到適婚年齡,加上兩人自小就相識,個性上已經非常了解了,結婚共組家庭沒什麼不好。至于戀愛,那是少男少女玩的把戲,我們都成年了,要實際一點。老女乃女乃以為如何?」
這事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各有居心而已。希平閉著嘴,等著看老女乃女乃要裝腔作勢到什麼時候。
老女乃女乃顯然還很有玩的興致。
「話不是這麼說呀,希平是我的寶貝孫女,而你史威也是我從小看到大、栽培到大的人才,怎麼忍心看你們結成一對怨偶呢?所以才要關心你們的情感狀況呀!」
希平忍不住開口︰「少來了,女乃女乃。反正我們結婚正好順了您的意,您就別問那麼多了。我們預定先訂婚,然後史威要等我拿到學位之後回來才結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女乃女乃您快些把我的護照還我吧。」
老女乃女乃瞪了希平一眼,才轉眼深意地看史威。
「妥嗎?」女乃女乃明白史威要的。
「肯定妥。」史威回答得非常堅定。
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希平有些不明白。好像有什麼切身于她的事在發生著,可是她卻毫無所覺。
他倆的婚事,可以說進行得相當順利。老女乃女乃不反對她再到美國讀書。老女乃女乃于下個月挑了個黃道吉日好辦訂婚宴,只請雙方親友小聚一番,並不打算大肆鋪張。希平沒事似的呆在一邊听老女乃女乃與史威由婚事討論到公事;她這個女主角好像壁花般被甩在一邊。沒辦法,商業這東西,生來專與她相克過不去。
雖說離結婚的日子還有一段距離,可是對她而言卻是沒什麼差別的。名份一定,就代表著今後情感的忠貞只為一人。是不是游戲一場泵且不論,結婚總是假不了。真的,她從沒想到自己會有成為史威妻子的一天。她幻想過許多可能會當她丈夫的人選,再一一否決掉。史威,老實說,他條件非常的好︰脾氣好,聰明,能力強,體貼細心︰但希平從未將他與丈夫這名詞劃上等號。他再好、再出色,都應該娶別的女人,不應娶她;因為她是他的姊姊,大他一歲,他從小叫到大的「希平姊姊」呀!這輩份一清二楚叫上囗,等于一生一世都得這麼分法。如今姊弟的名份竟然要轉為夫妻了,想想真怪。不過,心中感覺卻也滿好的。史威當她丈夫?听起來好像不錯。能對她的壞脾氣加以包容並且一笑置之的人,除史威外不做第二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