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上個禮拜那個熟女級的八爪章魚女記者,還真是嚇死人了,明明只是個小采訪,卻逼得他得拿出渾身的氣力來跟她糾纏奮戰,要不是妹妹及時出現,只怕他已經被那瘋狂愛慕著他的女記者強行拖到禮堂舉行婚禮去了。
不過,若真發生如此驚悚的事,他寧可當場切月復自殺來告慰孫家祖宗,也不願自身清白遭到玷污。
孫嘉堯苦笑一抹,「一定是搞錯人了,我上禮拜都在果園忙著收成,不可能是我啦!我又不是什麼大明星,搞錯人了。」含糊的唬弄過去。
「是嗎,可是看起來明明是你啊,等等喔,我找找看舊報紙,真的很像你欸……」老板娘半信半疑的撇下手中的鍋鏟,努力的想要從一旁的報紙堆翻出證據。
孫嘉堯搖搖頭,不忍阻止老板娘追根究底的癖好,索性唏哩呼嚕的大口吃了起來。
三兩下,把桌上的小菜橫掃一空,手中的筷子夾起了最後一口面正要往嘴里送,黝黑之中分外明亮的雙眸冷不防的被外頭馬路上那輛龜速行進的紅色小車給吸引住──
皺眉思忖,已經是第幾趟了?
打從他坐在這個位子面對馬路嗑面開始,那輛面生的紅色小車就不斷的在這附近繞圈圈,就算真的迷路了,難道那偉大的駕駛都沒有發現自己始終在這條街道上反覆來去嗎?
「奇怪了,那輛紅色的小車子為什麼一直在這里繞啊繞的?」連小有年紀的老板娘都敏銳的發現了異狀。
「走錯路吧!」
「希望是這樣,都繞十多圈了,迷路也早該發現了。」老板娘滿是防備的說道。
鄉下地方淳樸歸淳樸,可是治安問題也挺讓人頭痛,萬一發生什麼事,常常是幾百公尺內都休想找到救星,身為這條路上唯一的一家面攤,老板娘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
紅色小車走走停停,速度慢得像烏龜爬行不打緊,問題是出現的次數實在是太頻繁了。
搖搖頭,真的是看不下去了,路痴也要有個底限!
孫嘉堯吃下最後一口面,掏出百元鈔票往桌上一擱,落拓不羈的抹抹嘴,兀自往外走去。
第二章
小車的駕駛座里,蒙永麗茫然的望著前方……
「怎麼又回到這里了?」她望著眼前熟得不再熟的大椿樹、紅綠燈指標,咕噥低語著。
她明明看了儀表板旁的衛星導航系統不下數十次,每一次總再三確認終極目標無誤,更甚者,她還翻出了備用的書面大地圖,仔仔細細的研究周邊道路,可是兜了十來圈,她還是找不到今天要去采訪的農業改良場。
眼看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她竟然還在這兒鬼打牆!
「我的寶貝啊,你給我爭氣一點,虧我為了你還不惜砸下兩萬多元新台幣,如果第一天上路就讓我找不到目的地,我回台北馬上就去退貨。」焦急的蒙永麗忙著跟她新安裝的衛星導航系統精神喊話。
騎著心愛的野狼125,孫嘉堯用低于時速二十的速度緩緩接近那輛醒目的紅色小車,然後像個龐然大物似的停靠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等著車主注意到他的存在。
一秒、兩秒、三秒……
他停在一旁都過了好幾分鐘了,車里的女駕駛始終沒有表現出所謂的危機意識,從頭到尾就只是傻愣愣的低頭猛翻地圖。
向來缺乏耐心的孫嘉堯不得不曲起手指,往駕駛座旁的玻璃敲了敲。
叩叩──
車廂里,蒙永麗轉過頭來,一雙汪汪的大眼楮直愣愣的朝眼前陌生的男人瞧了去。
這男人有雙明亮有神的眸子,尤其那活像是涂滿蜂蜜似的健康膚色,把他的五宮襯托得分外突出,瞧,渾身糾結的肌肉線條,無一不展現陽剛之美。
只是……他敲她車窗玻璃想做啥?
孫嘉堯伸出手比了個動作,示意她降下車窗。
躊躇了一會兒,蒙永麗只得勉為其難的將車窗降下五公分的細縫,「請問,有什麼事?」冷淡疏離的口吻。
「迷路了?」
她機警的馬上豎起防備,「誰說的,我只是在學習如何熟悉道路駕駛。」
單身女性出門在外,最重要的就是不可以泄漏出無助的訊息,那只會替自己招來麻煩讓有心人士有機可趁,想她蒙永麗可不是天字第一號大呆瓜,當然要在第一時間內強勢的表明立場。
「熟悉道路駕駛應該不用埋頭猛翻地圖吧?」孫嘉堯瞅著她手里的大地圖,忍不住戲謔的問。
「不關你的事。」說罷,逕自升起車窗,斷絕對話。
喔,原來是個嗆辣的時代新女性,就是方向感差了點。他杵在一旁莞爾沉吟,就是沒打算離開。
駕駛座上的蒙永麗別過臉,盡避陽光下的陰影不斷的提醒她對方存在的事實,她依然故作鎮定的選擇忽視,僅僅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外頭身形健壯粗獷的男人,心里卻忐忑不安。
「他到底走不走啊?」嘴里嘀咕著。
餅沒多久,孫嘉堯又再度敲了敲她的車窗玻璃。
渾身緊繃的蒙永麗心頭猛的震了一下,二話不說,她決定虛張聲勢的給這男人一頓排頭,好叫他知難而退。
「先生,你究竟有什麼事?我就說我只是在熟悉道路駕駛的方式,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請你讓開!」劈哩啪啦的就嗆過去。
哎呀呀,真是好心被雷親,明明就是迷路了,還不知道對救命恩人客氣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當然可以讓你慢慢的去熟悉,不過,就怕天黑後,你還在這里熟悉!我是沒差,只不過把一個女孩子丟在這種地方,實在有點過意不去,听說這里以前是個小刑場,不知道入夜之後會不會有什麼靈異事件發生……」孫嘉堯刻意顫抖尾音留下無限想像,不忘附送給她一個──不信請試試看──的表情。
刑場?!蒙永麗瞠目結舌的望著眼前略顯冷清的陌生地方,無法克制的戰栗猛的從骨子里竄出,可一看見他嘴邊戲謔的勾紋,心里的恐懼頓時被整個熄滅。
可惡,這男人一定是故意嚇她的,最好全台灣有那麼多古刑場啦!
哼,想使壞,門兒都沒有,條條道路通羅馬,她就不信她蒙永麗永遠找不到改良場,只能被困在這兒。
仰起下顎驕傲的朝那陌生男人冷哼了一記,用力踩下油門,原本車速緩慢的紅色小車突然變身成為馬力十足的斗士,從他面前張揚的疾馳而去。
孫嘉堯也不惱,把他的野狼125熄火,轉而從後方的工作箱里掏出一顆早上剛采收的水梨,靠著車身優哉游哉的啃了起來。
「嗯,果然是鮮甜多汁!」他發現自己簡直是個水果天才,竟然能栽種出這麼鮮脆多汁的水梨來,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
他盡情享受著口中充滿鮮甜滋味的幸福感,水梨才啃了一半,哈哈,紅色小車就像是墮入輪回道里的靈魂,分秒不差的再度出現。
孫嘉堯看著後照鏡里不斷接近的紅色車影,忍住爆笑出來的沖動,跨步向前對著緩緩而來的車子揮手示好。
駕駛座上的蒙永麗緊握著方向盤,憤怒的瞪著擋風玻璃前的那張笑臉。
要不是撞死人得付出代價,她還真想踩緊油門不顧一切的輾斃這男人,包括他那討厭的笑容。
「笑啊、笑啊,最好是笑死你,看一個外地女孩迷路有什麼好笑的?」她在車廂里狠狠的咒罵。
孫嘉堯用他媲美松鼠的大白牙,一派輕松的把手中的水梨嗑得只剩下果核,隨手往一旁的稻田扔去,抹抹手,從容的踱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