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思淚猶豫了一下,「有,十六歲嫁到何家,還有這回嫁到杭家來。」
杭傲怔了怔,然後好像瞪著三頭怪物一樣瞪著琴思淚,委實不知道該看三顆頭里的哪顆頭比較好。
「你是說,除了嫁人時被迎娶到婆家之外,你都沒出過門?」
「是。」
還真的是咧!
「沒出門逛過廟會,看看花燈什麼的?」
「沒有。」
了不起,居然真的有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被燒香供奉在深閨內院里的女人,怎沒瞧見她身上哪里被煙燻黑了?
「你不喜歡出門散心?」
「才不是呢!」為免難得一次出門的機會被「剝奪」,碧香忙上前替主子「辯駁」。「是我們老爺說未出嫁的閨女不宜出門拋頭露面,而何少爺也說,既然早晚要被休,最好不要出門被人瞧見,不然我們小姐也想出去走走的。」
好好好,一個是迂腐的老人家,一個是自私的龜兒子,聯手「監禁」他的寶貝老婆二十五年,哼哼哼,給他記住!
「既是如此,老婆,現在你的責任就是……」
「是?」
「陪我出去玩個過癮!」
第4章(2)
三個多月前,杭三少爺成親娶了老婆,听說那位杭三少女乃女乃原來是個被休再嫁的老女人,還是只不能下蛋的老母雞,于是,平陽老百姓開始進入戰備狀態,唯恐……不是唯恐,是深信杭三少一定會跑出杭府來到處惹禍出氣。
誰知一等三個多月,杭三少不但沒出來找人出氣,甚至連影子也不見,仿佛從人間蒸發了似的。
難不成他活生生被氣死了?
「老婆,這里就是城里最熱鬧的平陽大街,瞧瞧有什麼想買的跟我說,嗯?」
活像是怕被人搶似的,杭傲把琴思淚緊摟在身旁,一邊討好老婆,可琴思淚卻毫不領情,規規矩矩的垂首斂眉,啥也「不敢」看。
「是。」
「……老婆,地上有什麼寶貝嗎?」
有人掉東西嗎?
那她得趕緊拾起來還給人家去。
琴思淚仔細看看地上……「沒有啊!」
杭傲哭笑不得,「難不成是岳父大人教你出了門啥都不許看的?」
琴思淚遲疑一下,「這倒是沒有。」
沒有?
也對,既然不許她出門,自然也不會告訴她出門該怎麼著,嘿嘿嘿,這好辦,沒人教她,就該他來教。
「我說老婆。」
「夫君?」
「既然岳父大人沒教過你,就該由我來教,出嫁從夫,你也應該听從我這個做丈夫的,對吧?」
「嗯嗯,理該如此。」
「很好,那麼我要告訴你,一出了門,你就得用兩只眼楮給我用力的看,死命的看,看到喜歡的就告訴我,讓我買來孝敬……不對,我是說討好……也不對,總之,就是買給你,不喜歡的就別理,懂嗎?」
好一會兒沒動靜,而後,琴思淚才徐緩地舉起雙眸,疑惑的注視著杭傲。
「但我爹說,有教養的閨女不應該……」
「我還龜/頭咧!」杭傲沒好氣地說。「你嫁人了,不是閨女,是婦人,別又跟我提大閨女該怎麼著!」
有道理,她是婦人了,是跟未出嫁的閨女不一樣了。
「妾身懂了,夫君。」
「那麼,抬頭挺胸……呃,胸就不必挺了,總之,兩只眼楮給我用力的看!」
「是,夫君。」
琴思淚果真睜圓了眸子看,愈看愈新鮮、愈看愈新奇,慢慢的,不知不覺的,忘了規矩,忘了教訓,開始驚嘆地東張西望。
原來外頭是長這個樣子的!
「夫君,那位……」她遲疑地著問,「該是未出嫁的閨女吧,她怎能出門?」
「是你沒出過門才不知道,就愛到處亂跑的未嫁姑娘家多得是,像杭姵不就是了!」杭傲正好把現實狀況說給她了解,「南方有,北方就更多了,滿街都是,沒啥好稀奇的!」
「原來如此。」受教了。
琴思淚放心了,並不是只有她一個女人家大膽踏出家門的,也就不必擔心會招惹來什麼不堪的蜚短流長了。
不過……
「夫君,為何大家都瞪著妾身看呢?」
「你是杭府三少女乃女乃,大家好奇呀!」
何止好奇,根本就是被嚇到了!
杭三少玩過的女人多多,愛慕他的女人更多,可沒見他這樣寶貝兮兮的摟著女人出現在人前過,再偷听他們的對話,那女人竟是那個被休的再嫁女人,新任杭府三少女乃女乃。
她不是應該早就被休了?
「老婆,你在干什麼?那匹布料花色並不適合你啊!」
「可是很適合大嫂呀!還有那匹,很適合二嫂……至于這匹,適合……」
「停停停!」杭傲頭痛的揉揉太陽穴,「我說老婆,買禮物給妻子是為人夫的責任,要是被你搶去那種責任,大哥、二哥會不開心的!」
責任?
琴思淚怔了下,柳眉輕蹙,「原來如此,那麼……」視線在布老板堆出來的布山上仔細搜尋、審視,片刻後,她又拿起另一匹布料,一看就知道是適合杭蕊和杭蓉那種年歲的花色,「這……」
杭傲啼笑皆非,「老婆,」他嘆氣,「在尚未出嫁之前,寵女兒是娘和翠姨的權利,要是被你強佔了,娘和翠姨都會哭的!」
權利?
琴思淚又呆了呆,柳眉攢得更深,沒想到買個東西還有這麼多學問,爹爹怎沒教過她?
啊,是了,她是不宜出門的,不能出門就不能買東西,教那種學問又有何用?
「那這匹呢?很適合夫君……」
杭傲簡直想哭,「老婆,我說你喜歡什麼告訴我,我要買給你,你干嘛盡挑別人的東西呢?」
「你不是別人,是妾身的夫君。」
對,他是她的夫君,不是別人……
不對,他們說的又不是這個!
杭傲深深吸了口氣,「現在,老婆,我非常慎重的警告你,要是我說要買東西給你,你就只許挑你自個兒中意的講,不許提到任何其他人,包括我在內,出嫁從夫,你得听我的,懂了沒有?」
「……懂了,夫君。」
「好,挑吧,有沒有你自個兒中意的?」
「沒有。」
這女人……這女人……
真想敲破她的腦袋!
「老婆,怎不走了?」
「敢問夫君,那對母女是……」
「她們是乞丐,蹲在哪里乞討。」
「……夫君,可否給妾身幾錠元寶?」
要買東西給她她不要,現在居然跟他要起元寶來了,是怎樣?她不想買東西,倒想買人嗎?
「你又想干嘛了?」
「她們好可憐,妾身想……」
為什麼不先可憐可憐他?
「甭想了!」杭傲沒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添福,把那對母女帶回府里,請老管家給她們安排住處和工作。」轉注善良過頭的老婆,「可以了吧?老婆。」
「那另一位……」目光移向另一邊,琴思淚眼底依舊是憐憫。
她可真是意猶未盡啊!
「那家伙就不必管他了!」杭傲嗤之以鼻地擺擺手,「他是個無藥可救的爛賭鬼,你給他多少他就賭多少,要是帶回杭府里他可就樂了,盡避偷東西去賣吧,賣了錢再去賭,沒救了。」
琴思淚沉默了一會兒後,輕嘆,轉身離開了。
餅去雖然沒出過門,但也听爹爹和哥哥提起過,這世間里,大有成就的人比比皆是,無藥可救的人可也不少,那種人想幫他都無從幫起,也只好放棄了。
「老婆,餓不餓?咱們上酒樓吃點東西吧!」
「夫君餓了嗎?那就听夫君的。」
于是三人一道進了平陽城內最大的酒樓,正是午膳時間,酒樓里忙得很,不但店小二忙,連掌櫃的也忙得很,听到有人進酒樓里來,還忙著敲算盤,頭也沒抬地招呼著,因為忙不過來,口氣也有點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