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座位則是杭傲的哥哥杭升、杭儒和他們的老婆,還有幾個杭家的族叔、族伯,每個人都硬著正宗棺材臉,隨時都可以埋進土里了。
打從進廳里來的那一剎那,琴思淚就感受到鄙夷、唾棄的生硬氣氛,心中已有所準備,
當杭升開始語氣不善的數落她的不是,把一切過錯都歸咎在她身上,最後再「通知」她未來的「計劃」時,她也只是靜靜地,安祥的聆听著。
直到……
「得乖乖的待在我身邊!」
挺拔的身影隨著咆哮聲一閃而至,杭傲怒氣沖沖的探臂將琴思淚摟過來護入懷里,滿眼敵意地朝四周人掃去。
「你們想對我老婆干嘛?」
「夫君……」琴思淚抬起眸來,卻只能瞧見杭傲緊繃著怒氣的下頷,因為杭傲的個子很高,就算踮高了腳尖,她的頭也都頂不上他的下巴。「妾身是來奉茶的,這是規矩。」她輕柔地解釋。
奉茶?
杭傲眯著眼環顧眾人一圈,冷哼,「行,要奉茶是吧?我來!」說著,將琴思淚推向原該屬于他的座位,並硬行將她按坐下去,然後一把搶過托盤來。「你在這兒休息!」
「咦?」琴思淚滿面錯愕的驚訝。「但是……」
「閉嘴!」杭傲怒叱。「我說什麼,你照著做就是了!」
「可是……」琴思淚有點啼笑皆非。
「嫁夫從夫,你敢違抗丈夫的命令?」
「……妾身不敢。」
杭傲滿意的點點頭。「很好,那就給我乖乖的坐在那里,等我奉完茶,就帶你去見我娘。」
「……」完全的無言。
于是,杭傲捧著托盤,掛著一臉作惡的假笑,轉身朝杭老爺行去,披頭散發又衣衫不整,還學女人家扭腰擺臀的走碎步,到了杭老爺跟前,又猛拋媚眼,兩旁眾人俱忍俊不住地別過臉去無聲失笑。
「老三,你這這這……」杭老爺又氣又惱地上下打量杭傲一身的狼狽樣,實在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究竟是在干什麼?」
杭傲眨了眨眼,很無辜地。「奉茶呀!」
杭老爺朝琴思淚瞟去一眼,再拉回視線來,十分疑惑。「但你不是也……」
杭傲聳聳肩。「那是昨兒個的事。」
昨兒個?
怎麼著,才過一夜,天地就變色了嗎?
「昨天?今天?可是……」
「好了,好了,老爹,別羅索了,喝茶吧!」
羅唆?
羅唆?
他羅唆?
竟然說他羅唆,這不肖的渾小子!
杭老爹一肚子火,滿腦子氣憤,既火自己老是拿這不肖子沒轍,更氣憤自己總是窩窩囊囊的「臣服」在不肖子的雄威之下,終于忍不住興起「反抗」的念頭,于是,用力別開臉,硬聲拒絕。
「不喝!」
見杭老爺竟然「反抗」他,杭傲眉梢子猛然揚起半天高。
「不喝?」
「不喝!」
這老小子,不想活了嗎?
「真不喝?」
「打死都不喝!」
很好,那就別怪他!
「不喝我現在就去燒了你的書房!」
「唉?」杭老爹駭然一驚,「我喝!我喝!」慌忙道。
「對嘛!」杭傲得意地眉開眼笑,親手奉上一斟茶,「這才上道嘛!」再伸出手。「喏,紅包拿來!」
「紅包?」根本沒準備喝茶,哪里會準備什麼紅包?
「不給我馬上去燒了你的帳房!」
「我給!我給!」
「果然識相!」
無奈,杭老爹只好命老帳房去取銀兩。
「沒一千兩不收喔!」
「一千兩?!」
「沒一千兩我立刻去燒了你的寢室!」
「好好好,一千兩就一千兩!」很不情願地丟下內封一千兩銀票的紅包到托盤上,「喏,一千兩!」杭老爹抽了抽鼻子,好不委屈!
可真不甘心啊!
「謝了,老爹!」杭傲竊笑著再送出第二杯茶。「喏,老娘的,麻煩老爹幫娘喝,順便幫娘給紅包。」
「……」
托盤上又多了第二封紅包,杭傲這才滿意的轉向哥哥、嫂嫂們,不待他開口,哥哥、嫂嫂們就很自動自發的先行投降了。
老爹都低頭了,他們還能怎樣?
至于那些族叔、族伯們,沒半句話,各個都模著鼻子向杭老爹借錢,因為他們也沒準備紅包。
「謝謝啦,各位哥哥、嫂嫂、叔叔、伯伯!」
捧著堆滿了紅包——起碼一萬兩以上——的托盤,杭傲笑吟吟的回到琴思淚身邊,托盤扔一邊,把紅包全數塞進琴思淚手里。
「喏,老婆,全給你留著做私房錢,自個兒想買什麼就去買,也不用問我了,要是不夠再跟我說,我會給你的。」說著,他溫柔地扶起琴思淚。「好了,我帶你去見我娘吧。」
丈夫竟然替妻子奉茶,從沒想過會有這種狀況,听都沒听過,琴思淚不由哭笑不得,完全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夫君,你實在是……是……」
「很聰明吧?」杭傲嘿嘿笑得好不得意。「行了,我知道了,走吧!」但才走出兩步,忽又回過頭來,「對了,差點忘了,得先跟你們說清楚,我老婆可是清清白白嫁給我的,你們哪個要是敢再提起‘休妻’這兩個字,可別怪我……」兩眼警告的微微眯起,「發.火!」話落,走人。
聞言,廳內眾人不約而同倒抽了口冰寒的冷氣——直接從天山頂峰上傾泄下來的。
他任性恣意,狂傲不馴。
可以。
他我行我素,頑劣不受教。
也沒問題。
但發火?
千萬千萬不要!
記得他剛回來那年,杭老爹一個不小心惹火了他,他竟然一聲不響就開始放火燒屋,理由是……
「老頭子讓我冒火,我也讓他‘冒火’,很公平啊!」
自那一回之後,沒人不知道,可以讓他不高興,也可以讓他生氣,可就是不能讓他發火。不然他保證會讓你「著火」。
所以他一提到燒屋,杭老爹馬上投降了。
然而,他們實在無法理解,不到六個時辰之前,杭傲還在那邊跳腳大吼說要休妻,怎麼才睡個覺,天地就翻轉過來了?
難不成,他那新婚妻子會邪術?
既是如此,她那前任丈夫怎麼就沒給她邪到?
「夫君。」
「嗯?」
「你真打算就這樣披頭散發的去見婆婆嗎?」
「啊,對喔,我都忘了,哈哈哈,我想還是先回房去更衣吧!」
***
要說杭府是座宅子,倒不如說是城堡更貼切,高聳的石牆圍繞著七大苑十五樓二十二院,還有兩大兩小四座花園,寬闊宏偉,富麗堂皇,不熟的人走來走去,彎來轉去的還真的很容易迷路呢!
「東邊是二哥的儒苑和咱們的傲苑,西邊是大哥的升苑,以及四弟和妹妹們的蝶苑……」
「請問夫君,怎麼不見妹妹們?」
「大妹跟老爹鬧脾氣,拖著四弟跑到他們的舅舅家去了,說是老爹不屈服,她就不回來了。」
這一家子人還真的是……是……率性啊!
「原來如此。」琴思淚抿唇淺笑。
「至于其他兩個妹妹……」杭傲聳聳肩。「其實我娘只生了大哥、二哥和我三個,四弟和妹妹們都是爹的通房生的……」
在實質上,通房丫環就是小妾,但名義上仍然是婢女,並沒有正式的名分,地位也只比普通丫環高而已,因此,通房丫環生的孩子,也沒有一般少爺、小姐們的地位,除非受親爹寵愛,不然就跟她的娘一樣,相當于丫環。
不過,從杭傲的弟妹可以享有蝶苑來看,他們應該還算是有點分量的,也或許是要藉此補償她們娘親的委屈吧,畢竟,沒有人願意做通房到老的,圖的還不是哪天能被抬為妾室,但杭老爹的通房是完全沒有那種機會的。
「大妹杭姵和四弟杭龍是蘭姨所生,二妹杭蕊和三妹杭蓉是翠姨所生,翠姨是個老實人,她生的兩個妹妹也十分老實乖巧,極少離開蝶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