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是。」
「算了,那也是你的問題,你自己搞定吧!不過,剛剛你為什麼說,就算我真的結婚了,也不一定能解決這件麻煩?」
「還用問嗎?想想你怎會有二表嫂的吧!」
「可惡,那就……就……到時候再說吧!」
浴室門開了,康橋腰部圍著浴巾出來,一邊用另一條浴巾擦拭頭發,看樣子是清醒多了,不過兩只眼皮卻反而更沉重了。
「你拿我的手機干什麼?」
「幫你換新的手機鈴聲。」康健賊笑兮兮的把手機扔還給他。「每次我來,你就幫我換新的手機鈴聲,」而且都是康健自己錄的一堆無聊東西。
「你真的很無聊耶!」
「讓你隨時都可以‘懷念’老哥我的聲音啊!」康健一臉令人惡心的笑。
「最好是懷念!」康橋嘲諷地咕噥,隨手將手機扔到月兌下來的衣服堆上。「我要睡了,拜托,就算台灣要陸沉了也不要再來找我,我真的很累了!」
「好好好,你去睡吧!」
于是,表兄弟倆各自揮揮手,一個回自己的房間,一個轉向自己可愛的的床。
直挺挺的往床上倒下去之後,康橋暗暗發誓一定要睡到飽才要起來,天要塌就塌,地要陷就陷,他照睡不誤。
可是……
一陣「豪邁」的手機鈴聲就在他闔上眼的那一瞬間開始愉快的念起來,「為兄弟可以兩肋插刀,為女人可以插兄弟兩刀……」
盡避插,不關他的事!
他把腦袋深深埋進枕頭里。
康健的聲音繼續在手機里樂不可支的念個不停。「為朋友可以赴湯蹈火,為女人可以把朋友丟進熱湯火堆里……」快丟,丟了就別再吵他了!他抓來另一個枕頭往頭上壓。手機愈來愈興奮的持續擾人安眠的任務。「人生有一知己,可以不恨……」恨你媽的×!
他抓狂地丟開枕頭,爬過床,在另一邊的衣服堆上抓起還在「為了女人,可以把知己掃進垃圾桶里……」念個不停的手機,本想關機就好,但想想又不甘心,于是按下通話鍵,深深吸了一大口氣,然後對著手機發飆。
「干你××操××,林刀死郎喔,三更半瞑卡三小電為!」
第二章
「我們結婚吧!」他……他說什麼?鄺求安錯愕地拿下手機來瞪眼看,強烈懷疑是不是中華電信接錯線路了,不然就是有插播……
「喂,小安安、听見沒有?我們結婚吧!」
又是小安安!
「跟你說我二十六歲了!」鄺求安有點孩子氣的叫回去。
「好好好,大安安,明天,不對,再……呃,五個鐘頭後,就十點,我在台北地院門口等你,記得把證件都帶來喔!」
「咦?可是……」
「一定要去喔,我們不見不散,你要是不來,我就一直等在哪里,等到我變成人干……」
「但……」
「好,就這樣!」
鄺求安再次拿下手機來瞪眼看!手機那頭收線了。
就這樣?
哪樣?
十點前,台北地方法院門口,鄺求安還是來了。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來,也許是因為康橋說了不見不散,而她听得出來他是認真的;也或許是因為,當她想要再給自己一個最後的機會時,結果就真的出現了一個機會,雖然不知道這個機會究竟是真的,或只是老天爺開的另一個玩笑,但,她想試試看。
因為,她真的不甘心就這樣放棄了!她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差十五分十點,他應該還沒到吧?不過,就算他到了,她也不認得。從頭兩句粗暴凶狠的圈圈叉叉台罵來判斷,他應該是個起碼四十歲以上的台灣郎,但之後,他那低沉溫和的嗓音又像是三十來歲的外省人,老實說,她根本猜不出他到底多少歲,更別提他是什麼樣子的,就算他已經到了,她又該如何認出他來呢?
環眼搜尋四周,她問自己︰到底哪一個會是他呢?
突然,她的視線定住了,並不是因為她認出康橋來了,而是一個十分吸引人的「對象」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個笑容燦爛得就像個大男孩的年輕人,最多二十一、二歲,一身隨性的休閑上衣和牛仔褲,是個非常迷人的年輕人,但這些都不是吸引住她目光的原因,而是他有一股說不出的帥勁兒。
無論是他的五官、笑容,或是穿著、舉止,都十分的帥氣,就連他就地坐在台階上的姿態都帥得不得了,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到這麼帥氣的年輕人,帥得她明明知道這樣盯著人家看很丟臉,可偏偏就是拉不開眼。
真的好帥喔!她暗暗贊嘆著,就在這時,那年輕人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她,使她忍不住瑟縮一下,趕緊移開目光,以至于她沒注意到那年輕人的視線在掃過她之後又馬上拉回來,並定定的盯在她身上。那年輕人雖然十分吸引人,但圍在他身邊的人卻又令人無法不退避三舍。
一個是高頭大馬,手臂上盤著一條張牙舞爪的紅龍刺青,表情嚴厲、目光凶狠的彪形大漢;還有一個濃妝艷抹,縴指夾著一根煙的妖嬈女人!怎麼看都像是干那一行的;再加上一個黑西裝、黑墨鏡、三分頭,標準日本黑道分子打扮的男人。
至于最後一個是最令人訝異的,那是個高鼻子、藍眼楮的阿兜阿,手上拎著公事包,就像我們在美國電視劇集里看到的那種白領階級,他正在滔滔不絕地對年輕人說著什麼。
那年輕人十分吸引人,但除了阿兜阿之外,其它那三人卻又非常之嚇人,雖然眼楮的健康很重要,但生命更寶貴,因此周圍的人都顧不得養眼,腳下先拉開一段安全距離再說,再趁他們不注意時偷瞄幾眼就好。
鄺求安連偷瞄也不敢,一旦拉開了眼,她又開始專注在尋人這件事上,並思索著她要等待多久……
他會來吧?就在鄺求安東張西望忙著找人的同時,康橋也雙眼發亮,目不轉楮地盯住她,幾乎是第一眼,他就能夠確定!就是她!
凌晨那通電話,第一句話他就听出她在說謊,她並不是無聊,而是已然失去生存意志了;她也不是想聊天,而是希望有人能幫幫她、救救她,因此,他才會按捺下怒氣來安撫她,之後,雖然他們的對話並不多,他也很快就明白,她並不是只因一時沖動就覺得活不下去的,而是……
她是真的累了,對生命感到厭倦了。
那樣脆弱、疲憊的聲音,縴細得似乎隨時都可能斷絕,無力得幾乎一出口就飄散在空氣中了。
她不是懦弱,也不是絕望,而是累了,真的累了。
懦弱的人,你可以教她如何蓄積勇氣,可以教她如何度過難關;絕望的人,你也可以替她打氣,可以幫助她尋求新的希望;但如果是累了,真正的精疲力盡了,一倒下去就再也爬不起來了,你沒辦法替她休息,也沒辦法替她恢復精神,這樣的女人,你要如何安撫她?
他不明白,不過才二十六歲,究竟是什麼事折磨得她如此疲憊?但是她有某些地方打動了他,雖然他還沒辦法確實抓住到底是什麼,但她的確打動了他的心。或許是因為,雖然她已經精疲力盡,實在走不下去了,卻還在掙扎!不然她不會打那通電話,更不會主動向一個陌生男人求婚,想要替自己再找出條路來!
譬如一個希望,好讓她有個目標逼自己不得不繼續走下去,因為她不甘心就這樣認輸,不甘心就這樣倒下去。
她是柔弱的,但女性特有的韌性支撐著她不願輕易認輸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