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仗還沒有打完?」可惡,白高興了。「那你跑到這邊來干什麼?」
「尚書王大人叫我來找你的。」柳英慢吞吞地回道。
「找我干嘛?」方瑛愈來愈疑惑了。
「我們已經打到馬鞍山大寨,我想這應該是最後一仗了,但這一仗打下去,起碼會損失幾萬士兵,還不一定能夠打得下來……」
「銅牆鐵壁不成?」
「差不離了。」
方瑛挑了一下濃眉。「所以?」
柳英咧嘴一笑。「我們有幾個人在那邊討論戰情,被王大人听見了……」
方瑛翻翻眼。「提到我了?」
柳英繼續嘿嘿笑。「提到了,因此……」
方瑛嘆氣。「要我什麼時候去?」
柳英嘴咧得更大。「請快馬加鞭立刻趕去!」
方瑛聳聳肩。「好吧,去就去!」
「我也要去!」
方瑛懶洋洋的抬眸往前看,只見門邊上掛著一顆小腦袋,烏雲略顯蓬松。
「那幾個丫頭都不在,不需要你保護,你去干嘛?」
「要去!」
「老婆,這可不是我帶兵呀!」
「唉唉唉,又哭,你……」方瑛啼笑皆非。
「我跟大人提過了,」柳英忙道。「大人說方夫人也可以去。」
多事!
方瑛沒好氣的橫他一眼,又嘆息。「好好好,一起去、一起去!」
就知道她打死也要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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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剛黑,方瑛四人就趕到馬鞍山大寨了,沒有騎馬,因為對方瑛和香墜兒來講,兩條腿比四條腿快。
可是王驥巡視去了,並不在主營帳,他以為柳英最快也要隔天才能趕回來。
于是柳英便帶方瑛到他的營區,好讓香墜兒先安頓下來休息,當王驥聞訊趕來時,大老遠便听到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眼,要我老婆來,就是要讓她替你們煮頓好吃的!」
「都指揮,別太小氣嘛,上回嘗過夫人的手藝,到現在我還在流口水呢!」
「去淹死你老婆吧!」
「我哪敢,還沒淹死她,我就先被毒死了!」
一瞧見營火旁那副頎長的背影,王驥就猜到那必然是方瑛無疑,因為方瑛還在重孝期間,整片營地里,只有他是一身素白,額上還綁著麻布條。
第一個注意到王驥的是柳英,「大人。」他立刻起身恭迎。
那頎長背影也立即起身轉過來,下一刻,王驥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拉嘴笑開來,然後才听見柳英遲來的警告。
「對不起,大人,我忘了警告您,都指揮的笑會拐人。」
接著又听到一聲小小聲的噗哧,王驥這才注意到方瑛身後還躲著一個嬌小的人兒在那里探頭探腦,好奇又畏怯。
「對不起,大人,我老婆比較膽小,失禮了。」方瑛替老婆致歉。
王驥咳了兩下,硬拉回笑開的嘴,一本正經的板起臉來。「不要緊,你就是方瑛?」
方瑛也收起笑容。「是,大人。」
「看過馬鞍山大寨的形勢了?」
「看過了,大人。」
「如何?」
「沒問題,大人。」
「好,那麼,我給你兩萬人……」
「不需要,給我兩衛人馬就夠了,一衛主攻,一衛伏襲,人數多寡無差。」
「我負責主攻!」柳英大喊,比小孩搶糖葫蘆更興奮。
「那麼另一衛……」王驥的目光向兩旁掃去。
周圍多半是柳英的部下,也有幾位聞風而來的指揮使、千戶,但只有一個人站出來,是柳英的好友蘇田,听柳英說得多了,他也很好奇方瑛究竟有多厲害,想親眼看看。
「我負責伏襲。」
「很好,你有多少人?」王驥問。
「跟柳英一樣,三千。」
「夠了、夠了!」方瑛眉開眼笑。「謝謝捧場啦!」
不由自主的,王驥又拉開了嘴,幸好才拉到一半他就有所警覺,立刻硬生生的扯回來,差點扭到臉頰肌肉,他轉身。
「三日後準備渡江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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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薄曉時分,崖底千仞下,方瑛背縛丈八長槍,懷抱里圈著哭兮兮的淚人兒。
「別哭了,唉,真是,我每次不都平安無事嗎?」
「那這回也要平安無事喔!」
「會的,我會的!」重重的啵一下後,方瑛放開香墜兒,仰頭往上看。「希望這次能找到那個狡猾的家伙!」
香墜兒也跟著往上仰起臉兒,看那懸崖可真叫高,平滑一片,毫無扶手之處。
「會的,你會找到他的,然後,公公的仇就可以了結了!」
「最好是!」方瑛說,轉過臉來。「你回去吧,記住,看到信號才能開始!」
「記住了!」
香墜兒退後一步,目注方瑛略一吸氣,身形驟然拔高九丈有余,繼而一個美妙的回轉,噗一下雙手十指宛如戳豆腐似的插入石壁內,然後再飛身往上拔升,這樣周而復始的迅速攀升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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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畔,柳英和蘇田率領著六千士兵靜靜等待著,沒有喧嘩、沒有不安,每一雙眼都筆直地望向前方,耐心的等待他們的信號。
而六千士兵後方則是主帥平蠻將軍和王驥所率領的兩萬人馬,他們也在等候,等候方瑛的先鋒部隊替他們打開思任的防線,他們才能夠大舉進攻,不過他們似乎有點不耐煩,因為……
「為什麼還不擊鼓進攻?還有,他們的先鋒將軍呢?」平蠻將軍不悅地問。
「大概模進敵寨里去了。」王驥回道,記得柳英似乎曾經這麼說過。
「他模得進去?」平蠻將軍不相信地哼了哼。「這可不是普通寨子啊,這可是思任最後的老巢,他模得進去?好吧,就算他真模得進去,請問,他人在里頭,又如何下令渡江進攻?」
「……不知道。」
平蠻將軍瞥他一下,隨即招手喚來傳令兵。「去叫柳英過來。」
不一會兒,柳英來到,尚未開口,平蠻將軍便搶著先問。
「你們的先鋒將軍呢?」
「模進敵寨里去了。」
「那他如何下令你們進攻?」
柳英咧嘴笑了。「自然有辦法。」
乎蠻將軍忍耐地捏捏鼻梁。「既是如此,你們又在等什麼?」
「等都指揮的信號啊!」柳英回頭看,雙眼一亮,立刻興奮起來了。「就是那個!」話落,轉身就跑了。
平蠻將軍與王驥不約而同往前看去,頓時目瞪口呆。
一股黑煙徐徐飄向天空,不像營火,也不像炊煙,倒像是什麼東西燒起來了,譬如屋子茅草之類的,更令人驚愕的是,那煙霧竟是從大寨里飄出來的,隨著煙霧愈來愈大,隱約還可以瞧見火光。
大寨起火了!
下一刻,他們更是呆若木雞,只見那個三天來不斷在營地里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幾乎令所有士兵全都鬧耳鳴,膽子比螞蟻還小的女人,竟然雙袖一揮,緩緩飄起來了。
白衣白裙白羽紗,裊裊地迎風飄揚,她仿佛乘風駕雲似的飛向對岸。
不是搭舟,也不是游水,她就這麼比風更輕盈地飄過江去了,縴足一落地,這頭的士兵立刻動起來了,動作整齊有致,迅速搭上船舟搖餅江去。
大概是大寨那邊的人一時也看呆了眼,好一會兒都沒動靜,直到第一支船舟即將到達對岸,柵欄後幾聲怒吼,防衛系統才慢一步地發動,剎那間,只見一蓬蓬、一幕幕的箭雨宛如狂蜂飛蝗般呼嘯射出,幾乎遮蔽了整片天空,但是,士兵依然鎮定如恆地陸續搭舟渡過大江。
白衫似雪,羽紗飄飄,箭雨一臨空,那小女人便揚起縴細的雙臂,兩手各揮舞著一條丈許長的白羽紗,清靈如雁,疾快如風,以那兩條薄如蟬翼的白羽紗編織成一片綿密的防護網,幾乎有四、五丈寬範圍內竟被遮擋得滴水不漏,沒有半支箭能夠穿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