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等一下,她在吃什麼美國干酪醋?
不管是卡帕娜或卡蜜拉,埃米爾想跟任何女人來上幾條香腸火腿,她都沒有權利說話不是嗎?
沒錯,她是沒有權利!
「可惡!」她咒罵著回身走人,罵自己,也罵這該死的十九世紀!
埃米爾默默注視著她的背影,目光沉靜如晦,唇角若有似無地勾了一下,回身面對兒子,父子倆交換著只有他們明了的眼神……
再過一個星期,結婚禮服終于趕制完成,在這之前,埃米爾和雪儂早已在巴黎市公所的婚姻證書上簽好字,並在婚姻證書上認領雅克為婚生子,同時確認了他們母子倆的合法身分,因此禮服一完成,他立刻帶著雪儂和雅克回到勃艮地,在一座只有二十幾戶人家的小村莊里的小教堂舉行宗教儀式。
婚禮過後,眾人回到古堡,雪儂立刻進入主臥室找到「門」,一俟埃米爾和雅克道過別,半刻也不敢多耽擱,她立刻牽起雅克的小手。
「我們……」一顆心擰得像月兌水機里攪成一團的破布,她幾乎說不出話來,也不敢看埃米爾,唯恐一時沖動改變主意,而他們是不能不回去的。「要回去了。」語畢即毅然拉著雅克進入「門」後,門,輕輕關上。
埃米爾默不吭聲的目注雪儂母子倆離去,隨即回到樓下書房,伊德正在等他。
「他們走了?」
「走了。」
「現在呢?」
「回巴黎。」
「咦,回巴黎?干嘛?」
「卡帕娜夫人,她會去找我,然後我就得盡全力去追求她。」
「耶?」
「接下來,我會不會死就得看雪儂了!」
死?!
伊德的臉突然抹上一層鍋底灰,好像綠巨人剛發現自己變成粉紅色的玉米粒,無限驚恐。
「請問你到底在說什麼?」
「為了讓她回到我身邊,我不能不冒這個險。」
「對不起,我一個字也听不懂。」
「不過放心,我會預先寫好遺囑放在律師那里,如果雪儂沒有回來,有遺囑就不會引起爭執了。」
「你你你……你要寫遺囑,還教我放心?」
「你不認為我應該留下遺囑?」
「……我想接下來九年我最好都跟緊你!」
第四章
「以前這里都沒有『門』,為什麼現在突然有了呢?」
「也許是因為我把這本日記拿到巴黎來了吧?」
「日記?」望定書桌上的日記,雪儂怔怔地看了一會兒,再轉注雅克。「原來是你把日記拿到這里來的。」
目中閃過一絲詭異,雅克聳聳肩,默然承認。
「也就是說,我得再把它拿回古堡?」
「那也不一定,或許只要離開媽咪的房間就可以了。」
「是嗎?」雪儂有點,不,是很懷疑。「好吧,試試看!」
雅克說得果然沒錯,日記一離開雪儂的臥室,「門」就不再出現了。
「那要藏在哪里呢?」
「我的房間吧!」
「呃……好吧,就交給你了,收好喔!」
于是,日子又恢復正常了,當杜奧家其他人陸續度假回來後,也沒有人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暑期過去了,杜奧爸爸、媽媽的結婚紀念日也過去了,各人各自回到上班、上課的崗位上,雪儂放棄了大學講師的工作而選擇到中學教中文,那比較符合她現時現刻的實際需要︰單純,不需要花太多腦筋,只要她會說、寫中文就行了。
大家都很正常,只有雪儂的心情不太正常,但她把所有的不正常全都隱藏起來了,以前的她做不到,現在做得到了。
辛苦了九年才把埃米爾的身影鎖在思念的記憶中,不過剎那間,所有努力俱成泡影,鎖禁的身影竟是如此輕易便擺月兌層層嚴密的桎梏,不斷在她的生活中侵襲騷擾,使她平靜的心靈再度掀起不安的騷動。
為何她不能和他在一起?
再一次,她不斷問自己,再不斷回答自己、警告自己,分開才是正確的,因為他們是不同世紀的人,原本就不應該在一起。
九年前的掙扎、痛苦再度回到她的生命中,但這回,她只能獨自品嘗。
然後,當她再也隱瞞不住「做壞事」的後果時,她又站在全家人面前,萬分尷尬的宣布她的最新計畫。
「我,咳咳,又懷孕了。」
剎那間,除了杜奧爸爸、媽媽和費艾之外,眾人皆錯愕的傻了眼,一屋子失措的呆子,幾個人傻眼就有幾張下巴掉到地上,杜奧家老三還噴了滿地咖啡,不過,還是沒有任何人說出任何令人傷心的話,甚至沒有任何責問與質疑。
「想生?」杜奧爸爸神情自若地問。
「我想……是吧!」
「那就生吧!」
OK,討論結束,大家各自散場去吃水果。
雪儂則回房去把九年前穿過的孕婦裝再翻找出來,盤膝坐在床上,面對堆滿一床的孕婦裝,她仔細的一件件察看是否有需要縫補的地方。
「去買新的吧!」
雪儂回眸瞄一下斜倚在門旁的費艾。「雖然式樣過時了,但這些都還能穿,再
買新的太浪費了!」
費艾慢吞吞地走進來,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深思地凝視她許久。
「你……不覺得辛苦嗎?」
雪儂納悶地又瞟他一眼。「我不懂,什麼辛苦?懷孕嗎?每個女人都一樣,我想我也沒什麼不同吧。」
費艾搖搖頭,欲言又止地蠕動了半天唇,無聲的嘆了口氣。
「你真那麼愛他?」
雪儂靜了一下,然後慢條斯理地挺直腰,轉眸望定費艾,這是頭一回有人坦率的、直接的和她提起孩子的爸爸,而且是費艾,她覺得不能隨便打混過去。
「是的,我愛他,真的很愛他!」
「為什麼?他到底有什麼特別?」
「特別?」雪儂歪著腦袋沉吟。「是的,他是很特別,遭遇特別、個性特別,沒有多少人爸爸是被親叔叔害死的,而且他的堂佷也有謀害堂叔的傾向;也沒有多少人能夠擁有三種全然不同的個性,除非是多重人格,但他不是,是環境迫使他演變出三種個性,而且總是比實際年齡成熟許多……」
她又看回費艾,坦然的面對他。「說實話,你們不過相差一歲,但他卻比你成熟許多,對我來講,你只是一個很疼愛我的哥哥,而他卻是個成熟的男人,你能了解嗎?」
「大概吧,」費艾苦笑,神情悵然。「無論如何,我只是一個哥哥。」
「你是最疼我的哥哥!」雪儂重重道。
費艾點點頭,「那麼……」他偏首望向落地窗外,落寞的目光似風中的雲絮般飄忽。「無論何時,當你有需要時,別忘了我就在這里。」
眼眶泛起一陣濕熱,雪儂只覺鼻頭又酸又澀地想哭。「我永遠都不會忘!」
他愛她,她知道,他真的愛她,可是她不愛他,至少不是以男女之情愛他,從十一歲那年頭一次見面起,費艾就只是她的哥哥,直到未來最後的那一刻,他都只會是她的哥哥。
因為她最深摯的愛早已交付給另一個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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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產期在三月底,雪儂卻在二月中就早產生下了另一個兒子,因為她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結果不是太糟糕,小女圭女圭在保溫箱里睡了一個月後就可以回家了。
「爸,小家伙的名字呢?」
「迪亞尼。」
杜奧布羅杰家所有孫輩的名字都是集全家所有人智慧于大成而共同命名的,唯有雪儂的兩個兒子的名字彷佛早已預定好似的,杜奧爸爸總是獨斷獨行,從不徵求任何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