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那豪邁威勢的氣魄,在他得知自己犯下大錯,還有新婚那一夜面對她時,也曾經消失得蕩然無存,因為他理虧、因為他愧疚,因為他無地自容,因為他無顏面對她的憤怒與譴責。
然而,人誰能無過,她自己不也犯過錯,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完美呢?
重要的是,要能知錯,並努力修正自己的錯誤,而他,已經完全做到了,對一個人類而言,這已經夠完美了。
而今,為了她,向來不愛動武的他義無反顧的擔負起原不屬于他的責任,毫無怨言、毫無懼意的獨自面對一個比一個強勢的強敵,就算他不幸輸了,她還是會認為他是最厲害、最有氣魄的男人,因為他勇于面對男人必須面對的一切困難。
想到這里,她不由深深感到無比慶幸,慶幸她沒有嫁給笨蛋讀書人,也慶幸秦娟娟耍了她哥哥,更慶幸她能嫁給他,因為……
這個北方漢子,她真是愛死他了!
「蘿衣,三妹夫好像不打算使黑索呢!」
「胡說,他的招牌武器就是黑索,他怎麼可能不用!」
「那你不會自己看!」
「……咦?」
紫晨衣說對了,厲千魂確實沒有動用黑索,但並不是因為潘壽長不用武器,他才不好意思用武器,而是……
潘壽長爾雅的一拂袖。「後生小子,就讓你先攻吧!」
厲千魂抱拳拱了一下。「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聲一落,周遭立刻陷入一片無比緊張與寒酷的氣氛中,每個人的心弦全被扯緊了,每個人的血液也都凝固了……
驀地,暴叱聲有如一記驚雷般突兀又響亮,厲千魂的身形以快得難以言喻的速度撲向潘壽長,根本看不清他的移動過程,幾乎像是才剛看他在動,他便已到了潘壽長頭頂上方,雙掌挾著排山倒海、撼天動地的威勢罩定潘壽長全身。
「來得好!」
潘壽長大聲贊嘆,身形如行雲流水般飄然旋開,雙掌猝合又分,兩股無形罡氣匯合成一道浩蕩無比的勁力狂卷向厲千魂。
半空中,厲千魂修偉的身軀不慌不忙地以匪夷所思的姿勢橫移三尺,右掌倏沉猛翻,左掌卻劃起千百道掌影,有如千萬流星交相閃瀉,剽悍地迎上潘壽長那兩道剛猛無比的罡氣。
但聞轟然一聲暴響,一道人影落地後踉蹌退了三、四步,另一道人影也退了兩步,然後,兩人對視片刻。
「看來……」潘壽長已收起輕忽的心情,臉色凝重的眯著眼。「如果我不謹慎一點,說不準會陰溝里翻大船呢!」
厲千魂默然無語。
潘壽長皮笑肉不笑地撩了一下嘴角。「那麼,接下來該換我先……」話還沒說完,他的人已筆直的射向厲千魂……
「也許,」紫老爺心情沉重地目注對戰的雙方。「這一戰會比上一戰更久!」
「不是也許,是一定!」紫承堯的岳父贊同道。
「也更困難!」紫晨衣的公公。
「勝利的希望更渺茫!」紫醒衣的公公。
「他為何不用黑索呢,否則希望會大點呀!」紫秀衣的公公。
他們全都錯了!
這一戰只用了七招就結束了,而且……
厲千魂嘴角掛著一絲血絲,臉色也有點蒼白,毫無疑問受傷了,雖然傷得應該不重;反觀潘壽長全身毫發無損,甚至連衣裳也是整整齊齊的,但那張蒼老的臉上卻是一片寶刀老去的黯然。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嗎?」潘壽長喃喃自語,「年輕人,從今後,武林是你一個人的天下了!」他轉身對隨他來的人揮揮手。「我們回去吧!」
「不,爺爺,」他的孫子抗議。「明明是你贏了,他輸了,為什麼……」
「住口!」潘壽長冷厲的怒斥。「我最多只能傷他到那種程度,但他卻在我心口上虛印了三掌,倘若他有心要傷我,我早就爬不起來了,不,恐怕我早就一命嗚呼了!」
不僅他的孫子,在場所有人全駭然呆住了。
直到潘壽長和他的人全走光了,眾人還驚駭得說不出話來,各個木雕泥塑般的傻在原地。
原來閻王索最厲害的不是他的黑索,而是他那雙掌。
撲通一聲,頭一個回過神來的紫蘿衣又跪到厲千魂面前去了,還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師祖爺爺在上,無論如何,您一定要收我做徒孫,求求你了!」
第九章
由于厲千魂受了傷,雖然傷不重,但紫老爺還是堅持要他留下來養好傷再回北方,畢竟他是為紫家受傷的。
結果一個月後,厲千魂的傷好了,可是紫蘿衣懷著七個月身孕,實在不適宜長途跋涉,硬是被紫夫人又留了下來,厲千魂一個字也沒有反對,他能了解紫夫人渴望多留女兒一段時間的私心。
于是,生產,坐月子,到他們終于可以上路時,都已是十一月中旬了。
「師父老大,最好多買兩件毛毯,」一手抱女兒,一手掀開車簾,紫蘿衣認真地對厲千魂說。「否則還沒到馬場,你的寶貝女兒就會凍死了!」一想起去年冬天大雪紛飛的馬場,她就忍不住打哆嗦。
厲千魂瞥她一眼,嘆氣。「好。」算了,師父老大總比師祖爺爺好。
「對了,馬場那邊可有消息來,說你妹妹生男的還是女的?」
「她下個月才會生。」
「喔……最好她是生女的,不然先說好,咱們女兒可是連一根頭發也不給你外婆瞧見喔!」紫蘿衣慎重的提出警告,未雨先綢繆,免得莫名其妙搞丟女兒。
人家重男輕女,她可是重女輕男的。
「同意。」厲千魂喃喃道,他的女兒就是他的女兒,只會姓厲,絕不會變成秦家的曾孫女。
車簾放下了,但紫蘿衣的聲音仍透過布簾傳出來。
「師父老大,你妹妹成親了嗎?」
「三個月前成親了,條件是他們要搬回馬場住。」
靜默了一會兒,布簾又掀開,紫蘿衣急吼吼地探出頭來。
「他們不是想偷寶石礦的地契吧?」
厲千魂揮了一下馬鞭,半聲不吭,好像沒听見似的,紫蘿衣翻翻白眼。
「我就知道,地契你收好了嗎?」
「地契並不在馬場里。」
「耶?不在馬場里?」紫蘿衣呆了呆,繼而放聲大笑。「那可好玩了,他們一定找得快抓狂了!」縮回腦袋,布簾放下。「厲害,師父老大,未卜先知喔!」
「當年馬場設立之初,不時有劫匪來搶劫,」厲千魂沉聲道,「為保萬一,祖父才把所有重要物品收藏到京城里的宅邸內,留在馬場里的只有帳簿,除了歷任場長,這件事沒有任何人知道……」稍頓了一頓。「娟娟自然也不知道。」
「那你又說給我知道。」
「我相信你。」
「哈哈,謝謝你的信任啦,師父老大!嘖,好冷!」
「你要喂女乃了嗎?」
「對啊!」
「再稍待一會兒吧,很快就到城鎮了,待打尖時再喂女乃就不會冷了。」
「才不要,打尖的時候你要教我武功的,怎麼可以浪費在喂女乃上!」
「……」
這個女人,學武功竟然比女兒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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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個小娃兒趕路怎麼也趕不快,好不容易在過年前十天,厲千魂和紫蘿衣終于回到馬場,由于天剛黑,因此知道他們回來的人並不多,孟羽又特意要他們保持安靜,到了大屋前,他抿著忍俊不住的笑意指指屋內。
「蘭嫂一離開,他們就開始翻箱倒櫃,現在應該正熱鬧吧!」
厲千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也沒多說什麼就趕著紫蘿衣進屋,因為正在下雪,他怕凍著妻子和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