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這種方式得花上許多時間,等她終于準備妥當時又過了三個月,部落再度忙碌起來了,這時候表演千里大逃亡最合適。
不料,她還沒開始逃,人家就殺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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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至八月是大漠草原上最亮麗的季節,荒涼禿透的遼闊原野重披上嶄新的碧綠,天空高遠湛藍,和風習習,新生的牛犢、馬駒、羊羔成群歡跳,潔白的乳汁如泉水噴涌,在這牲畜膘肥肉滿的季節里,正是草原民族聚集到「敖包」周圍,以祭祀的方式來感謝大自然哺育之恩的時候。
娜朵的部落也不例外,一早族民們就換上漂亮的新裝,笑逐顏開的騎著駿馬,趕著駱駝去大草原參加奈亦日大會(那達慕)。
這是一年當中他們最興奮的日子,因為祭敖包之後還會舉行技藝比賽,而奈亦日大會幾乎等于一座臨時城市,是競技的盛會,也是物資交流的集散地,牧民會在大會上賣出一年的收獲,再買來一年所需的物品,高高興興的玩,順便達成交易。
「很多漢人商隊也會來,那個賣掉你的商隊應該也會再來。」娜朵說。
經娜朵一提醒,宮雪菱才想起去年她就是在奈亦日大會上被賣掉的。
沒想到已經一整年過去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她那個莊稼人丈夫多半已經再娶了另一個老婆,好給他生下「代代單傳」的兒子,她要是回去的話,不曉得他會把她這個「亡妻」擺在哪里呢?
靈桌上?
「真希望他們被搶!」可惡,都是他們害的,明明是漢人,竟然捉漢人賣給蒙古人,太差勁了,那種人沒有報應也實在太沒天理了!
「那是很有可能的,畢竟在草原上,搶劫掠奪是家常便飯。」
「起碼你們不會搶劫自己蒙古人吧?」
「誰說的,敵對的部落,我們照搶不誤,瓦刺部落就常常來搶我們,難道你們漢人就不會搶劫漢人嗎?」
哪里不會,到處都是!
「還有多久才會到大草原?」宮雪菱問,輕輕扒開兒子拉住她辮子不放的手。
「半天時間吧!」娜朵漫不經心的回答,目光瞥向一旁。
「半天時間啊……」宮雪菱也心不在焉的重復道,眸子也朝同一個方向瞄去。
「阿雪。」
「干嘛?」
「你表姊又在瞪你了。」
一望無際的闊天碧地綠油油,隊伍從北到南綿延著草原之路,興奮地朝大草原敖包前進,宮雪菱與娜朵胸前各抱著一個小女圭女圭坐在勒勒車里,後頭跟著五個步行的奴隸,穿著單調丑陋的夾袍,蓬頭垢面,因為她們沒有時間整理自己。
其中一個腦袋深垂,一雙充滿怨恨的眼神卻不時溜進勒勒車內凌遲她們。
「不,是你。」
「明明是你!」
「我看是你。」
「我說是你!」
「是我們,可以了吧?」
「你說她會不會在我們的食物里下毒?」
「……」要下毒也得有毒可以下吧?
不過,畢竟是自己的表姊,眼看從小嬌生慣養的陸佩儀淪為萬能奴隸,每天從早到晚被操個不停,雖然在宮雪菱看來那些工作並不算太辛苦,但對于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來講,自己洗把臉都很辛苦,何況是做苦工,那簡直是要她的命!
說實話,她還真有點同情陸佩儀。
可是,她還是不會讓陸佩儀和她一起逃走,但至少她可以跟娜朵說幾句好話,讓陸佩儀過得輕松一點,不過她得先跟陸佩儀談談。
「表姊,你還是那麼惱我,恨不得我死嗎?」
趁中午隊伍停下來準備食物,娜朵照例去陪伴她的夫婿用餐時,宮雪菱找上陸佩儀,想和她談談。
「不,我更恨你了!」
就知道!
爆雪菱深深嘆息。「為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如此痛恨我,恨到非要殺了我不可?」
「你的存在就讓我痛恨!」陸佩儀咬牙切齒地說。
「喂喂喂,這太無理了吧?」宮雪菱抗議。
「舅舅最疼愛的是你,」陸佩儀好像沒听見某人的抗議,自顧自說她的。「但我娘最愛的卻不是我,而是大哥……」
「那是姑姑的問題,干嘛怪到我身上來?」
「舅舅有能力保護你、呵護你,我娘卻只能用耍賴的辦法逼迫舅舅替她處理麻煩……」
誰教她不找陸家,偏偏找回宮家來。
「那些麻煩還不是你們自個兒兜來的!」
「外公早早便替你訂下親事,陸家卻根本不管我的親事……」
那種事也要怪她?
「我不是讓給你了!」
「你嫁給莊稼人過得幸福無比,我卻無緣無故被夏侯嵐休了……」
無緣無故?
「我每天做牛做馬,你可沒見到!」宮雪菱喃喃咕噥。
「最可惡的是,」陸佩儀髒兮兮的臉上滿是憎恨,目光要是可以殺人,宮雪菱早就被她殺死一千次了。「原以為你嫁給莊稼人會過得很艱苦、很窩囊,到頭來卻發現原來那個莊稼人才是最厲害的……」
她更意外好不好,誰會想到武林中談虎色變的笑閻羅的寶貝兒子,竟然是個種田為生的農夫!
「那是你自己不要的咩!」
「還有,你故意叫君蘭舟不要替我解毒!」
陸佩儀每說一樣,宮雪菱都有辦法理直氣壯的反駁回去,直至陸佩儀指控到這一項,她終于顯得有點心虛,不過那也不能全怪她。
「那個……呃,咳咳,我只是希望你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為……」
「我推你下水,你竟然也把我拉下水了!」陸佩儀美目中流露出無比憤怒的譴責。「你想害死我嗎?」
她想害死她嗎?
太可笑了,她可以想殺人就殺人,被害者就只能乖乖就死不成?
「喂,你可以殺人,我就不可以找凶手報仇嗎?」宮雪菱啼笑皆非的辯駁。
「同樣做奴隸,你可以輕輕松松的做,我卻不工作就得挨鞭子!」
那也是她自找的咩!
「誰教你改不了任性霸道的脾氣,那能怪我嗎?」
「不管你如何辯解,你的良心不能否認一切都是你的錯!」
良心?
請先找找她自己的良心躲到哪里去了好不好!
「行了,」宮雪菱捏捏鼻梁,再也受不了表姊的無理取鬧了。「總之,你就是要把所有的不滿全都歸咎到我身上來就是了?」
「本來就都是你的錯!」
不是某人的腦袋有問題,就是某人的邏輯推論轉錯了彎。
「你就一點錯都沒有?」
「我哪里錯了?」
不,不是某人的腦袋有問題,而是某人的腦袋早就腐爛了!
「你不認為自己太自私、任性又霸道?」
「那是我的權利!」
誰給她的權利啊?
「所以,你絕不會放過我?」
「絕不!」陸佩儀傲慢的挺高下巴。「除非你得到報應!」
懊得到報應的到底是誰呀?
「那就算了!」宮雪菱喃喃嘟囔著轉身就走。「好話我留著自己用,你就等著被操到地獄里去吧!」
「會到地獄去的是你!」
陸佩儀的怒吼自後面追上來,宮雪菱搖搖頭,懶得再回應她。
一年的熬磨還改不了她自私任性的脾氣,且變本加厲更嚴重,看來表姊真是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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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宮雪菱這回的計畫應該是完美無缺的,一旦到達奈亦日大會後,她就可以趁娜朵和夫婿去參加比賽時,拎著早已準備好的包袱偷偷蹺頭。
在漫山遍野烏鴉鴉一整片的人群中,絕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