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幾回,她稍微能意識到他對她的喜愛可能遠超過自尊心受創的不甘心,這使她有點意外,打從她十三歲開始,他就常常去找她,四、五年時間,為什麼她就感覺不到什麼?
她不是那麼遲鈍吧?
不,當然不是,是因為夏侯嵐太過于自信了,他認定自己擁有的優越條件足以使她死心場地的把心放在他身上,何況她已經是「他的」未婚妻了,因此他也不需要特別表示什麼,反正她早晚會變成「他的」妻子。
煮熟的鴨子還能飛到哪里去?
就算他真的想表示點什麼,但由于他已經習慣被人伺候,根本不懂得如何照顧別人,也就不了解何謂體貼。
一個過度自信又不懂得何謂體貼的人,如何讓人家感受到他的心意?
相比較起來,獨孤笑愚就顯得格外體貼、格外窩心,雖然剛嫁給他的時候,他很不體貼的逼她立刻承擔起所有該她負責的工作,毫無憐憫心,更不同情她,見她搞得手忙腳亂、狼狽萬分,他不但連伸伸手幫她一下都不肯,還嘲笑她。
後來她才明白,他只是要讓她確實體會到農家的生活究竟有多辛苦,也是要以最快的方式讓她熟悉所有工作,實際說起來,這是為她好。
一旦所有活兒她都上手之後,他就開始主動分擔她的工作,通常都是那種她不喜歡的粗活兒、髒活兒,每日清晨出門下田之前,他會先把最粗重的工作處理好,傍晚回來再干那些髒活兒。
爾後,在她坐月子的時候,他不但把她所有工作都接手過去,還堅持要親手為她洗衣做飯、為她熬湯進補,為她做所有他能做的事。
「你的活兒還不夠累嗎?又何必要親自為我做這些事,交給陳媽就好了嘛!」
「不,你跟著我吃苦,又為我生兒育女,我自然也該盡我所能親自照顧你、呵護你,怎能假手他人。」
听,多麼教人感動的心意!
他是個樸實的人,所以他的體貼也很樸實,雖然沒有甜言蜜語,也不提供舒適安逸的享受,但他讓人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他的關愛、體會到他的心意。
就像宮孟賢所說的,他是個很有心的人。
一個會為人著想,一個不懂得為人著想,所以她從來不後悔嫁給獨孤笑愚,也很慶幸自己有機會擺月兌夏侯嵐。
想到這里,她不覺輕輕吐出一聲嘆息,伸手握住胸前的紫玉佩。
就如同宮仲書所說的,雖然暫時不用早起干活兒,但她依然每日清晨天未亮就清醒,沒辦法,她習慣了,而且是嫁給獨孤笑愚之後才養成的習慣,因此起床後,她也特別想念他。
她不告而別,他會不會責怪她呢?
身為人母竟丟下女兒不顧,他會不會惱她呢?
又得自己洗衣煮飯整理家務,他會不會怨她呢?
不得不離開他、離開女兒,他能不能了解她的不得已呢?
好多好多疑慮在腦海中縈繞,好多好多答案在擔憂中又閃又逝,最後匯合成一個簡簡單單的思緒︰
她想念他!
雖然他們夫妻倆在家里相處的時間也不多,但起碼他三餐都在家里吃,夜里也睡在她身邊,一年多來,她早已習慣這種生活模式了,有時候甚至會忘了自己曾是宮家鏢局的大小姐,忘了自己有一身不弱的武功,愈來愈安于那樣辛苦的粗活兒,愈來愈滿足于那種淳樸簡單的農家生活。
直到如今,她不得不離開他,一天天過去,她終于逐漸了解到,她之所以會安于那樣辛勤的農婦身分,全是因為他。
不是他,她早就涯不住那麼艱苦的農家生活了!
不是他,她一定會後悔放棄夏侯嵐改嫁給莊稼人。
不是他,成親一年多來,她不會如此滿足、如此幸福。
一切都是因為他,他的勤勞樸實、他的腳踏實地,還有他的體貼窩心、他的隨和風趣,以及無論何時何地都掛在他唇畔的吟吟笑容,再是無奈,他的笑容也不會消失……呃,除了熟睡時。
他是一個認真苦干的好男人,也是一個細心體貼的好丈夫。
是的,她想念他,想念他老愛跟她分享同一顆桃子或棗子,明明還有滿滿一整籃的說;也想念他們在睡前天南地北的閑聊,聊到最後總要請她「吃」一頓不能咬也不能吞的「消夜」;最想念他隨時隨地都掛在嘴上的笑,那樣慵懶、那樣迷人,總讓她心頭怦然。真的,她好想念好想念他,因為……
不知不覺中,她早已愛上她的莊稼人夫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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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到達百曉會總壇前兩天,宮孟賢不得不再找座山洞歇一宿,因為陸學季兄妹的毒又發作了,于是,天尚未黑,大家又早早便躺下歇息,並捂著耳朵躲老遠,免得還沒睡著就先被叫瘋了。
火堆旁只剩下宮仲書、宮雪菱兄妹,還有崔景、崔蓮兄妹。
不過很明顯可以看得出來,由于陸家姊妹都在山洞里,崔景便暫時把目標轉移到宮雪菱身上來,一點也不浪費時間。
難怪宮仲書格外緊張,想盡辦法要隔開崔景的騷擾。
「崔公子,舍妹已成過親,且為人母了。」他徒勞的想提醒風流公子這件對方根本不在意的事實。
「是嗎?那真是恭喜了!」果然,崔景一點也不在乎,任何事實對他而言都不重要,重點是,宮雪菱雖然比不上陸家姊妹的美艷醒目,但也有七、八分姿色,自然也包括在他的「狩獵」範圍之內。「不過,他怎地沒有一起來呢?」
「呃……」宮仲書咳了兩下。「妹夫不會武功,來了也沒用。」
「不會武功?」崔景馬上看出宮仲書的眼神不太自在,猜想答案可能是他可以利用的地方,于是……「那麼,他是做何營生呢,鏢局的大掌櫃?」他若無其事的追問下去。
「不,他是……是……」宮仲書猶豫著答不出來。不是以妹夫是莊稼人為恥,而是擔心妹妹被嘲笑。
堂堂鏢局大小姐下嫁給莊稼人,誰會相信!
不過宮雪菱自己可一點也不在意。「他是種田的莊稼人。」誰敢嘲笑她盡避來吧,她會讓對方死得更難看!
「莊稼人?」崔蓮驚呼。「你竟然下嫁給種田的莊稼人,為何?」
「奇怪了,種田的莊稼人有什麼不對?」宮雪菱泰然自若的啃著雞腿。「沒有莊稼人,你們早就餓死了!不會武功又如何?武功再高強,還不是要靠不會武功的莊稼人養活你們!」
她抬起眸子輕蔑的瞥他們兄妹一眼。「除非你們打算做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活神仙,不然就少在那邊自以為清高了!」
崔蓮尷尬的窒住。「呃,對……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是……」
「舍妹是覺得很意外,畢竟一般人是不會把鏢局大小姐和莊稼人湊在一起的,不是嗎?」崔景鎮定地為妹妹解釋,「我想,宮姑娘的夫婿定然是個十分出色的男人吧?」再捧上幾句消弭宮雪菱的怒意,不虧是經歷過無數女人的風流公子。
「那當然,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宮雪菱驕傲的挺起胸脯。「樸實親切、勤勞苦干,對女人來講,他還是個最體貼窩心的丈夫,總之,我沒見過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體貼嗎?」崔景垂下半眼。「姑娘的意思是,他舍不得讓你干活兒?」
「誰說的,我又不是廢物,為何不干活兒?」揚手一丟,啃光的雞骨頭咻一下飛入夜色中。「我是說,當我坐月子時,明明爹派了老媽子來伺候我,而我那莊稼人夫婿自個兒的活兒也剛好夠操死他了,但他依然堅持要親手替我洗衣做飯、熬湯進補,換了是你,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