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乎殺死她?」絲朵兒意有所指地問。
這女人!
雅洛藍輕笑。「為什麼要在乎?為了除去基納魔神,犧牲她也是不得已的,更何況,她可以再轉世為人,下輩子這個世界應該會更好。」
絲朵兒睜大眼,似乎有點意外雅洛藍會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戰場上殺人是理所當然的,但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無辜女人,不覺得太過于心狠手辣了嗎?
「不要以為如此做心太狠,」神官似乎能看得出她未出口的想法。「倘若你親身經歷過當年那場神魔大戰,你就會明白,即使是犧牲一個無辜的小孩也是必要的,所以……」
不必親身經歷,一提起那場大戰,絲朵兒馬上穎悟了。
「我明白了,為了要除去基納魔神,當年的風王犧牲自己的生命、靈魂,情願從此消失,現在只不過是犧牲一條生命又算得了什麼,起碼她還有再世的機會,而風王,他已經沒有任何將來了……」
她是凝視著雅洛藍說話的,因為前任風王是他的父親。
「這種感受你一定最深刻,因為你連見你父親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不過我要告訴你,在所有人心目中,你父親已經成為神祗般的存在,雖然他消失了,但……你為什麼這種表情?」
她愈說,雅洛藍的神情就愈怪異,說到後來,雅洛藍捂著額頭暗暗申吟,哭笑不得。
他?神祗?
饒了他吧!
「呃,沒什麼。」神官、嘉肯和唐恩,雅洛藍一個個輪流瞪過去,因為他們都在偷笑。
「我是想說,現在你們應該都明白我們非立刻趕到南方大地不可的原因了吧?我承認我的身體狀況不佳,可是我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聞言,大家不由面面相對,默然無語,因為雅洛藍說的是事實,非常緊迫的事實。
「坐船的時候還好,你可以請風之精靈、海之精靈幫忙,但是……」神官沉吟道。「從這里到海邊的路途,坐馬車或騎馬都過于顛簸,走路既慢又辛苦,更別提你連站都站不穩……」
唐恩似乎想說什麼,話到嘴邊,瞄一下絲朵兒,又閉上嘴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該怎麼辦呢?」嘉肯懊惱的猛敲自己的腦袋。
「用抬板吧!」絲朵兒突然說。
「抬板?」雅洛藍不可思議的喃喃重復,隨即變臉大叫,「不要!」
絲朵兒沒理會他,兀自說她的。「我們可以做大一點,愈多人抬愈快又穩,他還可以舒舒服服的在上面休息,甚至睡覺。」
「我拒絕!」雅洛藍又大叫。
神官也沒理會他。「抬板是什麼?」
「我反對!」雅洛藍再大叫。
「簡單來講,就是一塊大板子,用橫杠吊繩來抬,」絲朵兒簡單解釋。「板子要厚一點,再鋪上厚厚的墊子,那樣就很舒服了。」
「我抗議!」雅洛藍繼續大叫。
「嗯嗯,我懂了!」神官連連點頭贊同。「那麼,我建議再加上頂蓬,如此一來,他就不會曬到太陽了。」
「……」雅洛藍不吱聲了,但他的嘴翹得比天還高。
「再圍上紗幔,免得蚊蟲咬人。」這是嘉肯的提議。
「……」雅洛藍倒頭便睡,還拿背對著他們,以示無言的抗議。
「真是奇怪,」席特看著雅洛藍孩子氣的舉動,不由納悶得很。「那不是很舒服嗎?他為什麼生氣?」
「因為那原本不是抬人的。」絲朵兒的嘴角在抽筋。
「那是抬什麼?」
「死牛、死馬、死豬。」
第七章
南方大地依然熱得像火在烤,熾烈的陽光比毒蛇更毒,一望無際的黃沙,悶沉沉的熱氣,生活在這種環境里,只有苦不堪言四個字可以形容。
但是……
「巫馬王,要不要來點冰涼的西瓜?」
「巫馬王,芒果好甜呢!」
在殘羅族領地內,赫然已是另一番景象。
黑褐色的肥沃泥上,清澈冰冷的溪水,成群的牛羊與快樂的牧人倘佯在綠油油的青草樹叢之間,天真的孩童們歡欣愉快的在廣場上嬉戲,破爛的屋子重建了,高聳的城牆堅固地保衛著純樸的人民,凡是缺乏的物質全由東方大地毫不吝惜的提供過來,他們已經什麼也不缺了,日子過得平順又充足。
被隔絕在結界另一邊的熾陽黃沙,已是過去的歷史了。
「巫馬王,荔枝又圓又大喔!」
「巫馬王,這母雞又肥又壯,炖湯很補的喲!」
從海邊到殘羅城,沿路上不斷有人虔誠地獻上他們懇摯的心意,他們知道,如今的美好生活是巫馬王所賜予的,他們滿心感恩,誠心誠意奉上他們的忠誠,雅洛藍還真有點承受不起如此熾熱的心意。
「天,都放滿了!」
雅洛藍啼笑皆非的環顧四周,抬板,不,抬轎——他堅持換這個名字——內堆滿了新鮮水果蔬菜與各種各樣的營養食物,軟綿綿的靠墊上還睡著一只肥嘟嘟的母雞,別說躺,他幾乎沒地方坐了。
「救命!」他扯一扯隨侍在一旁的西麥。「再堆上來,我會被壓死!」
于是,中途停下來休息時,西麥忙著把堆在抬轎內的水果食物搬到一匹載貨的驢子上,而唐恩則照例來為雅洛藍檢查傷勢。
「如何?我什麼時候可以自己走?」
「這個嘛……」唐恩仔細檢查,認真思考。「我勉強同意,但你務必要答應,行動不能太粗魯,累了一定要休息。」
「沒問題!沒問題!我最听話了!」雅洛藍眉開眼笑的滿口應允。
他最听話?
天要場了!
唐恩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對了,我想間你一件事。」
雅洛藍乖乖躺著讓唐恩為他重新扎好繃帶。「什麼事?」
唐恩瞄一下前方的絲朵兒,確定她听不見之後,他才壓低聲音問︰「為什麼不請風之精靈或精靈王直接送你過來?」
「我也想啊,可是……」雅洛藍哀怨的扁了一下嘴。「風魔不允許。」
「為什麼?」
「因為他是高傲的大神,讓精靈王或風之精靈送他過來,太沒面子了!」
沒……沒面子?」唐恩哭笑不得。「那他……」
「風魔是可以自己直接過來,不過……」雅洛藍無奈的拍拍胸前的繃帶。「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承受不了他的風,傷勢一定會加重。」
唐恩怔了一會兒,搖搖頭。「沒想到大神的人性也如此強烈。」
雅洛藍滑稽的擠擠眼。「不然怎會冒出一個基納魔神來?既有善惡,又怎少得了其他人性面。」
「說得也是。」唐恩經嘆。「好了,你最好到殘羅城之後再下去自己走。」
「好好好,我會躺在這里,直到殘羅城!」雅洛藍揮手趕走唐恩,再滿面笑容的迎接絲朵兒。「朵兒,我好想你喔!」
「真惡!」絲朵兒受不了的捂著額頭。
「好嘛、好嘛!」雅洛藍喜滋滋的握住她的柔荑——軟軟的,女人的手模起來就是這麼舒服。「你和嘉肯、卡羅他們談了些什麼呢?」
「卡羅派人到沙達城探听到一些消息……」絲朵兒側身坐上抬轎。「列坦尼回來之後,火之巫女就命令他暫停攻打聖湖之地,全力護衛神廟,而悔麗妲也有三個多月不見蹤影,相信是被巫女藏在神廟里了。」
「嗯,這我知道了,還有呢?」
「自從托拿特加入戰局之後,彪皇王的軍隊逐漸抵擋不住了,托拿特的戰船業已逼近到雪月島附近。」
「那也不奇怪,殘羅王死了之後,金魔依附到托拿特身上去了,倘若金魔沒有覺醒,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金魔附在托拿特身上……」雅洛藍喃喃咕噥,繼而揚聲大喊,「嘉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