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又昏睡過去,她才停止吹氣,並溫柔地輕撫他的長發,令人驚訝的是,他那頭烏黑的發絲並沒有因為過度日曬而失去光澤,仍舊如此柔軟烏亮,臉龐雖然透紅,卻也依然清秀細致,干裂的唇瓣微微下垂,彷佛受盡委屈的孩子,令人無盡憐惜。
緩緩地,一股熟悉的心情又在她胸口擴散開來,那樣酸楚的、憐愛的、痛惜的感受,使她困惑無比。
究竟是何時,她曾經歷過這種心情呢?
她甚至不再顧慮這種心情對女蘿族戰士是不被允許的,也不在乎這種心情是女人的弱點,會被男人利用,會使她居于劣勢,她只想知道……
為什麼她會對這種心情感到如此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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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兩天,雅洛藍醒來好幾次,而且精神似乎還不錯,他甚至會對絲朵兒做出可憐兮兮的笑,向她撒嬌,求取她的憐惜,乘機吃她豆腐。
「好渴,再喂我喝一點水好不好?」
「你好幾天沒吃東西了,要不要吃點?」
「不要,我只要你喂我喝水。」
「好,來!」
「用你的嘴。」
老實說,她最想做的是臭罵他一頓,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她想對他發狠時,心口就會浮現那種熟悉的心情,使她不由自主的軟化了。尤其是,每當他以為她沒注意到的時候,他臉上的扭曲表情使她明白他是如何努力在她面前隱藏他的痛苦,這更讓她無法對他發狠。
當她如此心痛的時候,她如何對他凶得起來?
「小姐,請你出來一下可以嗎?」
絲朵兒瞄一下雅洛藍,見他睡得正熟,便悄悄離開帳篷,尾隨瓦平到水池旁。
「什麼事?」絲朵兒問。
瓦平瞥一下帳篷,「他的傷在發炎,已經開始潰爛了,」他開門見山地說。「情況實在不太好。」
「但他的精神很好啊!」
「不,他愈來愈痛苦了,但他在忍耐,不讓你知道。」
沒錯,她比他更清楚,他的痛苦她都看在眼里,他的高燒始終不退,每次硬逼他吃點東西,他都會嘔吐出來,她只是不希望是事實而已,但現在,瓦平逼她面對現實,她也不會逃避。
「那怎麼辦?」
「我也沒辦法。」瓦平歉然道。「除非……」
「卡羅!」當絲朵兒听瓦平說沒辦法時,心中不由一沉,就在那一瞬間,腦中忽地閃過這個名字。「殘羅族的巫師卡羅,他精通曬傷的治療,我們去找他!」
「咦?」瓦平驚訝的猛眨眼。「你怎會知道?」
她怎會知道?
絲朵兒呆了呆,「對,我怎會知道?」她疑惑的自問,百思不得其解,她從來沒听過這個名字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會知道的,我就是知道嘛!」
瓦平搖搖頭,這個問題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也想過去找他,可是殘羅族的生活非常艱苦,因此他會要求龐大的費用……」
「我給!」絲朵兒急切的沖口而出。「不管多少,我都給!」
「不,你不懂,他會要求你把費用先付給他,他才肯動手。可是小姐不管是回聖湖之地或東方大地,來回一趟至少要半個月,他……」瓦平又瞄一下帳篷。「等不及了!」
也就是說,就算要去請水王來,也來不及了。
絲朵兒咬咬牙。「我親自去找他談判,無論如何,我一定會說服他先幫雅洛藍治療!」
「恐怕希望不大。」
「那是我的問題,來,告訴我該如何到殘羅城。」
「你只要沿著那條干枯的河床一直走,走到開始出現水流的時候就差不多到了,來回快一點一天時間就夠了。」
「好,我馬上出發!」
當然,武士隊長不可能讓她自己一個人去,雨人便一起出發,留下兩位武士保護雅洛藍和瓦平。
「小姐,如果卡羅無論如何不肯先來替雅洛藍治療呢?」
「簡單,綁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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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卡羅便用一種驚訝又奇特的眼神盯著她看了許久,但由于絲朵兒一心要請他去替雅洛藍治療,以至于降低了警覺性,忽略了這種以往絕不會忽視的不正常現象,差點使她後悔莫及。
「我發誓,不管你要什麼,我一定會付給你!」
「好吧,既然小姐如此有誠意,我就相信小姐一次。」卡羅也說得很有誠意,老臉上是一片慈祥,再奸詐的人也不會懷疑他。「那麼請小姐在這邊喝茶稍待一會兒,我進去準備藥。」
而這杯茶喝下去的結果是她睡了一大覺,醒來後,連同武士隊長兩人都被關起來了。
「搞什麼鬼?」絲朵兒怒叱。
「很抱歉,小姐,」卡羅歉意十足的苦笑。「但我在沙達城的祭典上見過你,你是沙達王的未婚妻,因此,我不得不『請』你留下來。」
原來早有陰謀!
不虧是女蘿族戰士,在這種困窘的環境下,絲朵兒反倒能迅速鎮定下來,「你究竟想怎樣?」她冷靜地問。
卡羅深深嘆息,自木窗往外注視。「小姐應該看得出來,我們殘羅族的生活十分困苦,而這一切都是沙達王害的,如果不是他禁止五神王到南方大地來,我們的生活應該可以過得很好。所以……」
他回過身來,目注牢欄後的絲朵兒。「我想請沙達王允許五神王到南方大地來改善我們的生活,而小姐你,就是我們的籌碼。」
原來是要利用她來威脅列坦尼屈服。
「你把我看得太高級了,卡羅,列坦尼不會只為了我這個逃婚的未婚妻而屈服的!」
「我知道,因此……」卡羅頓了一下。「呃,過兩天你就會明白了。」
兩天後,當囚牢里又多了一個人時,絲朵兒確實明白了。
「悔麗妲。」她低喃。
列坦尼的妹妹,彪皇王的未婚妻,多了這位公主,列坦尼不屈服也得屈服了!
「你怎會在這里?」梅麗妲輕聲問。
絲朵兒聳聳肩。「被騙了!」很丟臉,卻是事實。「你呢?」
「我也不知道,」梅麗妲微微蹙起娟秀的眉。「我一睡醒就在馬車內了。」
「真遲鈍!」絲朵兒咕噥。
憑良心說,梅麗妲真是美麗,她從沒見過比梅麗妲更美的女人,飄逸絕俗、溫柔似水,連說話聲音都軟軟的像飛絮那般輕盈動人,如果她是男人,一定會哈上梅麗妲,可惜她是女人,對于梅麗妲這種柔弱無用,連保護自己都不會的同性,她只會很用力的看不起。
真是丟盡女人的臉啊!
「坐下吧,你可能得在這里住幾天了!」說著,她也在床沿坐下,等待押送梅麗妲的人離開。
梅麗妲默默打量那張鋪著破床單的木床,說是床單,其實做抹布更合適,不但又黑又髒又破又臭,而且還沾滿了許多可疑的小黑點在上面爬來爬去,她沒說什麼,只是悄悄退開一旁。
「你在做什麼?」
押送梅麗妲的人一離開,絲朵兒立刻推開木床,再翻開床單取出藏在里面的鐵盤子,開始賣力挖掘牆壁,很辛苦,也很慢,但只要有足夠耐心,遲早會被她挖通的。
「想辦法逃走。」
「你不需要那麼辛苦,王兄會來救我們的。」
「我不想讓他救。」
梅麗妲靜默一晌,移到她身邊去看她挖牆壁。
「你為什麼逃婚?」
「因為我不想嫁給那只豬頭!」
「王兄是沙達王。」
「是喔,了不起喔!」
「你這種女人能嫁給王兄是你的運氣。」
她這種女人?
絲朵兒瞥她一眼,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請問我這種女人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