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明白,文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大家的命,為什麼就沒有人為他著想一下呢?
「只要再多堅持一下下就好了,他們……他們已經來了呀,只要再多堅持一下下,阿就不必吃那些苦了,如果……如果不是他大哥快一步開槍,阿……阿就死了呀!」
司琪終于忍不住痛哭失聲,司爸爸滿懷愧疚的將兩手按在司琪雙肩上。
「對不起,小琪,爸爸真的很對不起,我很抱歉當時沒有阻止大家,但爸爸發誓,爸爸絕不是怕死,而是為了其他人,當時我以為那是唯一的路,怕再拖下去又會無路可走,然而現在想起來,我錯了……」
他的聲音沉痛,誠心誠意道出自己的歉意。
「當我在救人的時候,不努力到最後一刻絕不放棄,其實任何事都應該一樣,都必須努力堅持到最後的最後,但我沒有,我太早放棄了,我唯一的解釋是,當時我只想到能多救幾個人就多救幾個人……」
「救?」
「對不起,是用阿的命去換,我以為自己是在救人,其實我也是在殺人,我是醫生,要拿命去換命,也只能拿自己的命去換,但我卻拿別人的命去換……」司爸爸輕嘆。「現在想想,爸爸真的很慚愧!」
司琪咬住下唇,注視司爸爸片刻。
「我以為至少爸爸會支持我的,沒想到……」她喃喃道。「我想我對爸爸要求太多了……」
「不要這麼說,小琪,你本來就有資格要求我支持你,是爸爸讓你失望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司爸爸心痛的低喊,眼眶也紅了。「再給爸爸一個機會吧,小琪,爸爸發誓再也不會讓你失望了!」
小琪又深深凝視司爸爸好半晌,忽地撲進司爸爸懷理喙啕大哭。
「爸爸,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過分了,爸爸一直那樣疼愛我,我怎能這樣階責爸爸呢?是我不孝,對不起,爸爸,對不起啊!」
「不,不,孩子,你沒錯,你沒錯……」司爸爸抱緊了司琪,哽咽了。
太好了,女兒終于原諒他了!
一側,司三姊悄悄阻止不久前才出現的文。「別過去,現在是爸爸和小琪兩人之間的問題,必須讓他們自己解決。」
「但是小琪她……」文擔憂地望著埋在司爸爸懷理大哭的司琪。
「放心,小琪不是那種會記恨的人,但她心里若是有不滿,不讓她發泄出來她肯定會悶到自己抓狂,然而一旦發泄過後就沒事了。」司三姊低聲道。「不過,在非洲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她那麼生氣呢?」
文別開眼。「呃,沒什麼,一點小事而已。」
「小事?」司三姊不相信的搖搖頭,「小琪向來最崇拜爸爸,不要說發脾氣,連頂嘴也沒有過,會讓她這樣對爸爸發飆,絕不會是芝麻小事,尤其他們剛剛所說的話……」頓了一下。「不過如果你不想講,我也不勉強。」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太想知道詳細內容。
即使是血緣再親,感情再好的親人,也會有一些事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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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琪回台第一天發生的事就像沒有發生過似的結束了。
沒有人再去提起它,甚至沒有人過問他們在非洲旅游的趣事,全家人都有共同的默契,除非當事人自己願意說出來,否則那是一塊不能擅自踫觸的傷疤。
不過,大家對文的好奇心卻愈來愈盛了。
「我已經和瑞士辦公室說好,這回我要休假半年。」司爸爸。
「我考慮自願調到急診室,在那里學到的應該比較多。」司大哥。
「我只剩下不到半年了。」休假回家的司二哥。
「不太想繼續做助教了,好浪費時間。」司三姊。
「我這學期有三天第一堂有課,看樣子還不能回去教阿婆、阿嬤跳舞。」司琪。
「日本出版社一直來催稿,我快抓狂了!」文。
「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念大學。」司小弟。
早餐匯報又開場了。
「等一下,小弟,你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念大學?」司爸爸有點驚訝。「你不是高三了嗎?」
司小弟吃一口糖醋魚。「雖然我的成績很好,可是我並不喜歡念書。」
「那你想做什麼?」
「作神奇超人。」司琪小聲嘟囔。
司三姊噗哧失笑。
「那也不錯呀!」司大哥滿口贊同。「只要你超得起來。」
「那可不容易啊,」文捧著飯碗喃喃道。「神奇超人要刀槍不入、無所不能,還要酷到斃,帥到不行,我看那根本不是人!」
司二哥爆笑。「說得好,阿,這世上哪會有那種人,有也不是人!」
「我就認識一個很像神奇超人的家伙,」司琪更小聲咕噥。「雖然他不是刀槍不入,一顆子彈就差點打死他了!」
話落,餐桌上突然安靜下來,司爸爸躲到報紙後面去,文埋頭猛扒飯,司二哥有听沒有懂一臉茫然,司大哥、司三姊和司小弟不約而同憶起那天司爸爸和司琪的對話。
「呃,阿,」司三姊裝作忙著吃飯,其實兩眼斜斜盯緊了文。「你說你在家族公司上班?」
「……是。」
「那麼,你們公司的經營項目是什麼樣的內容呢?」
「……」沒聲音。
「阿?」
「……」沒聲音就是沒聲音。
「阿?」
司琪突然放下碗,不耐煩地說︰「他是雇佣兵啦!」
司三姊呆了呆。「你說什麼?」
「雇佣兵啦!」司琪更不耐煩了。「就是我們在玩的那個游戲雇佣兵啦!」
三秒的靜默後,司家三兄弟和司三姊異口同聲失笑。
「你真愛開玩笑,小琪!」
「那比小弟要做神奇超人更不可能!」
「所以我說你不要玩電腦游戲玩過頭了,小琪!」
「四姊夫要真是雇佣兵,我就是神奇超人了!」
他們笑得很大聲,因為這個「玩笑」真的超有趣。
可是笑著笑著,他們的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小,最後,沒聲音了。因為司琪沒有笑,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文也沒有笑,他繼續埋頭猛扒白飯;司爸爸更沒有笑,他還是躲在報紙後面。
然後,司琪慢吞吞的起身,慢吞吞的到廚房里去,不一會兒,她拿著三把長型菜刀出現在廚房門口,司家三兄弟和司三姊愕然不解,文神情大變。
「等等,小琪,你想怎樣?不……」
咻!咻!咻!
司琪眼也不眨的連續丟出三把刀,再若無其事的回到原位坐下,繼續吃飯。
而在她旁邊的座位,文掛著無奈的苦笑,緩緩放下右手接到的刀子,再放下左手接到的刀子,又拿下嘴里咬到的刀子,三把刀子排整齊放好,再拿起筷子端起飯碗,埋頭繼續吃飯。
其他人,眼楮月兌窗,腦袋當機。
「在埃及的時候,有人要強暴我和其他女同學,」司琪慢條斯理的說。「他就殺了他們……」
響亮的抽氣聲。
「不多,九個人而已……」
吞口水聲。
「只花了大約二、三十秒時間……」
驚喘。
「兩個用槍打死,六個用藍波刀割斷他們的喉嚨,一個活生生扭斷頸子……」
申吟。
「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爸爸……」
怎麼問?
司爸爸一直躲在報紙後面逃避現實,誰敢去戳破他的懦弱行為?
「不過他已經很久不出任務了——他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現在是私人軍事公司的老板,只負責經營管理——透過電腦和電話,至于他現在畫的漫畫‘雷神’,就是他們公司的名字,大都是根據過去他出任務的經驗所改編的內容。現在,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