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聳聳肩。「弘昱就那性子,又冷又酷,一點人味兒都沒有,誰也拿他沒轍。不過他終究是個人,是人就有脾氣,只要你模清楚他的脾氣,自然會知道何時可以接近他,何時最好離他愈遠愈好。而且別看他這麼大的人了,有時候也倍兒幼稚,跟小孩子一樣,只要找對時間、找對方法去挑釁他,他也會讓你笑到肚子痛。」
「幼稚?」翠袖不相信的搖搖頭。「不信!不信!」
「不信?」金日挑起眉峰,驀而攬著她飛身下樹。「好,咱們走,今兒上阿瑪那兒用午膳!」
翠袖莫名其妙的被他拉著跑。
必午膳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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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猜拳。
金日、弘、弘昶、弘明、雙兒和滿兒,他們圍在一起嘰哩咕嚕半天,然後猜拳,片刻後,大家陸續在餐桌旁落坐,滿兒和弘昶中間空了個位置,金日和翠袖坐在他們正對面。
再過一會兒,弘昱也來了,不吭不響,冷冷的就唯一的空位坐下。
然後,大家開動,翠袖剛夾起一片醬爆牛肉,金日便拿胳臂肘頂頂她,再用下巴指指對面,她困惑的朝前方看過去,一眼便禁不住噗哧笑出來,旁邊的人早就無聲笑開了。
只見弘昱慢條斯理的夾起一塊紅燒雞肉,筷子才收回一半,雞肉便不見了,一側,弘昶憋著笑把雞肉放進嘴里。
筷子在空中停了片歇,又往前夾起另一塊紅燒雞肉,再收回,雞肉又不見了,筷子又停下片刻,再一次往前,這回夾的是素拌菠菜,收回,菠菜不見,再往前夾菠菜,收回,菠菜又不見了。
除了允祿,桌旁的人全都笑翻了,這時,飄在半空中的筷子慢吞吞地放下,弘昶驚叫一聲,慌忙丟碗扔筷,一溜煙逃掉……
不,他沒逃掉,後衣領被某人揪住,他逃不掉。
弘昱慢吞吞的起身,慢吞吞的端起那盤紅燒雞肉,手一轉,一整盤往手舞足蹈,拚命掙扎的弘昶頭上倒下去,空盤子放回桌面,再端起另一盤素拌菠菜,繼續往弘昶頭上倒得一碟不剩、涓滴不留,松手,弘昶滿頭滿臉滿身菜葉雞肉湯汁,又叫又笑又罵地沖出偏廳。
從夾起第一塊雞肉開始,弘昱臉上都沒有半點表情,直至弘昶逃出廳外,他始終板著一張陳年棺材臉,連一絲肌肉也沒挑動,然後,他落回原座,拿起筷子,繼續夾菜吃飯。
沒有人搶他夾的菜了。
一桌人笑得東倒西歪,弘明跌到餐桌底下去,周圍伺候的婢女僕人們也笑得抱著肚子蹲在地上起下來。
「這還……還算客氣,上……」金日笑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上回他硬……硬要把三……三盤菜一筷子一……一筷子塞進弘明嘴……嘴巴里,還不準弘……弘明吐出來……」
「不……不會吧?」翠袖也笑得眼淚直流。
「弘明差……差點噎死!」
「天哪!」
「信……信了吧?」
「信了!信了!」真沒想到那樣冷漠的人競也有如此幼稚的時候,也許,她並不需要那麼怕他。
不過這還不算結束,還有另一場,否則滿兒就不必特意坐在弘昱身邊了。
一如以往,弘昱總是第一個餐畢起身離桌的,但這一回,他才轉身便停住了,慢條斯理的回過頭來,往下看,滿兒的手揪住他的馬褂。
「弘昱,你都二十了,就不能叫額娘一聲讓額娘安慰一下嗎?」乞憐。
慢條斯理的,弘昱拉高眼,與滿兒四目相對。
「一聲就好?」央求。
冷漠的目光,哀怨的眼神,大眼對小眼,好半天後,弘昱慢條斯理的轉正身子,抬手解扣子,片刻後,褂子滑落,好,他可以走了,提腳,又停住,再回眸,滿兒的手改揪住他的長袍。
「你不叫,我就不放手!」威脅。
他無動于衷,再解扣子,褪下長袍,又要走,再停住,回眸,滿兒的手又揪住他的衫子。
「我哭給你看喔!」恐嚇。
他淡漠如故,即便是最貼身的內衫,照樣解帶子,于是,不一會兒,內衫溜溜的落下,瘦削有勁的體魄一絲不掛的呈現在觀眾面前,雖然只有上半身,也夠養眼的了。
歡迎大家一起來批評指教。
眾人笑到快掛點,金日與弘各自掩住老婆的視線,滿兒啼笑皆非的捧著一堆衣物,見弘昱又要離開,下意識手再伸出去,見狀,金日與弘一齊驚慌大叫。
「額娘,千萬別揪他褲子啊!」要連褲子都月兌了,那還得了!
不揪褲子要揪哪里?
一時無措,滿兒只好順勢揪住弘昱的左肘臂,下一刻,滿廳的大笑轉為驚恐的尖叫。
「不要!」異口同聲。
「老爺子!」滿兒的叫聲最淒厲。
千鈞一發的瞬間,身影暴閃,允祿及時掠至,一把捉住弘昱的右手腕,僅差一線,弘昱那只手劈出的掌刀就會砍斷他自己的胳臂了,然後,父子倆又轟轟烈烈的打了起來。
一群人駭得差點昏倒,三魂七魄沒了兩魂六魄,滿廳魂魄亂飄,大家都只剩下半條命,各自猛拍胸口安撫自己。
「天爺,天爺,險些兒樂極生悲!」金日驚魂未定的喃喃道。
「我的手……」滿兒怔愣地瞪著自己的手。「沒有那麼髒吧?」
「不敢相信,四哥到底在想什麼?」雙兒心跳漏了好幾拍。
「一時昏頭?」蘭馨自己也不相信這種說法。
「大概嫌他自己的武功太好了,」弘嘲諷的咕噥。「想說砍掉自己一條胳臂,我們就可以跟他打平了!」
「那肯定是為了我!」弘明異想天開,自我陶醉。
「果然夠狠!」弘昶贊嘆。
唯有翠袖,驚懼地瞪著那個差點砍掉自己胳臂的小叔,不要說發表感想,她連一個字都吭不出來。
想想,她還是多怕他一點比較好吧!
第四章
自七月起,乾隆便奉皇太後鑾駕上木蘭秋獵去了,金日不是軍機大臣,樂得留在京里享受腦袋空空的生活,兩個月過去,他都覺得自己快變成一條只會蠕動的懶蟲了,唯一的收獲是
「真的不必再喝補藥了?」聲音在發抖,大眼兒汪汪的瞅定翠袖。
「你已回復我們剛認識時那樣圓潤可愛,所以,不必再喝了,除非……」翠袖愛不釋手地在他粉女敕女敕的臉頰上模呀模的。「你自己想喝……」
「那就不必了!」金日惶恐的大叫。「這輩子我連藥味都不想再聞到了!」
翠袖哈哈大笑。「夫君,你真的跟小孩子一樣耶,那麼怕喝藥!」
金日不悅的噘起小嘴兒。「你管我!」
「好嘛,不管嘛!那……」翠袖斜眼瞅著他。「夫君,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不喜歡瓊玉格格和瓊古格格?她們不是跟你一起玩大的嗎?」
「誰跟她們一起玩大了?」金日沒好氣的嘀咕,順勢在炕上落坐。「我跟她們在一塊兒玩過兩年而已,可也夠受的了,那兩位小魔鬼簡直天生糟蹋人的,著實可恨!」
「為什麼?」翠袖也跟著坐下,兩眼好奇的瞅定他。「她們很任性嗎?」
「不,瓊古可乖著呢,沒見過比她更文靜的小孩,可是……」金日苦著臉嘆了好幾口氣。「她有個毛病,每回一見到我就揪住我的衣擺不肯放手,我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連上個茅房她也要跟……」
翠袖失聲爆笑。「不會吧?上茅房她也要跟?」
「當時她才四、五歲,我怎麼說她都不懂,硬拉開她的手她就嚎啕大哭,」金日說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我比她更想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