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哼了一下。
「其實也用不著費力去誘惑,多數男人一見到汪映藍就會被迷住了!」
「原來汪伯母想搬回來呀!」翠袖恍然大悟,這才明白金日為何不讓她見汪夫人。
沒有回答她,金日自顧自思索自個兒的問題,眉宇微蹙。
「奇怪,究竟還要多久?或者……」雙眸徐徐移向滿兒。「不是阿瑪?」
「不是他?」這麼一說,滿兒也疑惑起來,「說得也是,這三個月來,我用盡鎊種借口每天去找那女人閑搭,當然啦,你阿瑪都跟著我,可是……」說到這,她噤聲,眼神瞟向翠袖。
金日會意,「翠袖,該讓小寶貝去睡午覺了,你也順便去歇歇吧!」他若無其事的趕老婆離開陰謀策畫現場,再朝香萍和香月使個眼色。「你們兩個還不伺候福晉休息去!」
咦?歇歇?
但她還不想歇呀!
滿頭霧水的翠袖莫名其妙被趕走,不甘心,想抗議,但有滿兒在,她不好當面給金日難看,只好乖乖回房去自己苦思他們的談話為何不給她听到?
片刻後,亭內亭外只剩下滿兒、佟別、玉桂和金日、鐵保、何倫泰。
「額娘,真的丁點反應都沒有?」
「那個汪映藍根本沒多看你阿瑪一眼,更別提愛上你阿瑪了!」滿兒咕噥。
「怎會?」金日更困惑。
「或者,那位算命先生說不準?」
金日搖頭。「我原也不信,但每件事兒都讓他給說著了,不信都不成!」
滿兒略一思索。「也許真的不是你阿瑪。」
「不是?」金日不以為然的哼了哼。「天底下最無情又最多情的男人,不是阿瑪又是誰?」
滿兒垂眸靜默片晌,再緩緩抬起眼來,表情十分怪異。
「還有一個人,他是否天底下最多情我不知,但他的無情比你阿瑪更甚……」
話還沒听完,金日就知道她在說誰了,「額娘,你你你……你不是在說‘他’吧?」他失聲驚叫。「‘他’可比汪映藍小兩歲呢!」
「那又如何?」滿兒反問。
「現在的你應能理解,感情與年齡、身分無關的。」
金日窒了一下。「但……但他的外表……」
「怎樣?」
不知為何,滿兒一問,金日反倒閉上了嘴,神情也跟滿兒一樣怪異,兩人面面相覷大半天後,金日聳聳肩。
「那就試試吧!」
「行,交給我了!」
***獨家制作***bbs.***,︰
原以為金日的府邸已經夠大了,一旦住進了莊親王府,汪夫人一家子才真正明白什麼叫皇親王府的氣派。
然而不到一個月,汪夫人就後侮住進莊親王府里來了,因為在王府里,不但規矩多得足夠壓死人,也由不得她仗著任何身分而享有什麼特權,最糟糕的是,莊親王根本沒什麼登門造訪的客人,有也是來找福晉的女客。
汪夫人真是後悔莫及,但汪映藍反倒樂得清閑,每天躲到王府西側的花園里流連,看看書、賞賞花,十分愜意。
這日,汪映藍照常在巳時來到花園,手里拿著一本書,打算在這里看書看到午膳時分再回客院去。然而她才剛踏上通往花園的長廊,腳底下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終至停住。
笛聲,不知由何處傳來,縹緲、悠遠,隱隱環繞在王府上空。
在她的認知里,始終以為笛是屬于田園牧童、山林曠野的,而簫才是屬于文人雅士、騷人墨客的,由此可推,簫的意境自然比笛的意境高雅深遠,因此她不屑于習笛,獨鐘玉簫,且苦練過一段時間,直至自己滿意為止。
她一直認為自己所吹奏的簫聲應是絕無僅有的天籟雅韻。
但此際,她滿心羞慚,不能不汗顏了,比起此刻傳入她耳際的音韻,她的簫音根本毫無意境可言,是那樣平凡而庸俗,使她當下決定,這輩子再也不敢拿起簫來吹奏了。
她知道自己一輩子也吹奏不出如此絕俗的意境。
那透明純淨的笛音,質樸婉約的旋律,似風之絮語,若谷間溪流,透著一股深沉的恬靜淡泊,出世的虛幻渺茫,是如此無塵無垢,清靈月兌俗,在輕盈飄逸的流轉中,深深打動了她高傲的心,猶如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引著她。
于是,她又啟步了,不知不覺循聲而去……
***bbs.***bbs.***bbs.***
他,唇間橫著一管墨綠色的竹笛,卓立于莊親王府後花園的沁水湖畔,白長衫墨綠馬褂,墨綠帽頭兒,烏溜溜的發辮又粗又長,背影頑長瘦削,挺得像根竹竿兒似的,隱隱流露出一種無可言喻的清冷氣息,宛似遺世孤立的隱士。
是他!
但他又是誰?
汪映藍怔愣地望著那副孤傲的背影,耳聞那清澈而寧謐的曲調,不知為何,她失神了,連有人來到她身邊都未曾察覺。
「我四哥弘昱,不過才二十歲,那顆心卻比阿瑪更冷漠、更無情,」雙兒語聲清細地道,仿佛怕嚇著了她。「打從出生開始,他就沒說過半個字,連阿瑪、額娘都不肯叫,只會大眼瞪小眼,跟個啞巴似的,也不搭理任何人,好像這世上只他一個人……」
她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
「阿瑪想讓他做什麼,還得先跟他卯起來沒死活地打上一場;伺候他的人更辛苦,他不吱聲,下面的人都得費盡心力去猜測他的心思,一個不小心拗了他的意思,他就一巴掌甩得你暈天黑地,就連親妹妹的我都被他甩過一次,害我現在都不敢接近他……」
偷偷打量著汪映藍那副失神的模樣,雙兒唇畔悄悄勾起一抹賊兮兮的笑。
「額娘老說,有這兒子跟沒這兒子一樣,就連他多看你一眼都可以算是撿到的,他不在意任何人,唯一能讓他感興趣的只有六件事︰看書、寫字、畫畫、吹笛、練武和沉思,天知道他到底在思什麼,但,他的生活就繞在這六件事上打轉,壓根兒沒有人能夠插進去……」
她的笑愈來愈陰險。
「總之,四哥這人天生適合孤獨,哪個女人傻兮兮的愛上他可就慘啦!」
話落,她退後兩步,一鞠躬下台,跟來時一樣靜悄悄的退場,躲到一旁去作純觀眾看好戲。
從汪映藍循聲而來的那一刻起,她就中了陷阱了。
不過,四哥一向都是跑到西山去吹笛,想讓他在府里吹,阿瑪還得先跟他狠干一架,可累了。
如今,汪映藍就跟額娘算計的一樣自動踏入陷阱,再往下呢,嘿嘿嘿,她的惡毒計策奪去一條小小生命,造成大哥一輩子無可挽回的憾恨,現在也該輪到她來痛苦一生了!
惡心就該有惡報!
***獨家制作***bbs.***
一個時辰。
弘昱在那兒吹了整整一個時辰的笛子,汪映藍也痴痴迷迷的在那兒听了一整個時辰,書掉了都不曾察覺,只是望著他的背影,靜靜傾听。
那笛音,有時嗚嗚咽咽悲戚孤寂,又有時如泣如訴溫柔纏綿,有時沉靜空幻潺潺如流水,又有時悠悠揚揚顯得格外蒼涼,然而不管為何,在在都能挑起她內心最深處的感動,勾出她未曾品味過的情愫。
冷淡的心,終于悸動了。
然後,笛音靜止了,徐徐地,雙臂放下灑逸的往後背負,修長的五指握住竹笛橫在身後,他,一動不動,沉思。
不過一會兒,汪映藍就開始有點兒心燥,因為他完全不動,像根柱子似的,始終拿背對著她,而她是那麼想看看他,更想讓他看看她,這種渴望愈來愈強烈、愈來愈迫切,終于,她忍不住輕輕呼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