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人?」于承峰喃喃道。「怎地連漢人也摻上一腳了?」
「什麼模樣的人?」金日輕輕問。
「五個相互稱『老官』的中年人,七個青袍道人,六個衣襟繡蓮花的男女。」
「老官齋的五巡堂,混元教的八大護教——其中一個去年被我殺了,白蓮教的三蓮三葉,都是反清復明的叛逆份子。」金日沈吟道。「看來支持莎羅奔繼續戰下去的人還真不少!」
「該死!」傅康低咒。「全都是硬把子!」
「如今該怎麼辦?」于承峰焦急的朝村寨方向張望。「對方全是硬把子,無論怎麼對上都是一場混戰,想救到人實在不容易,我們該如何是好?繼續跟綴下去,另找機會救人?」
「不!」金日不假思索,斷然否決。「天一亮就救人,眼下是最好的時機,錯過就難了!」
「如何救?」
「很簡單,只要有人作餌把他們所有人全都引到一處去,其他人伺機潛入上司的碉堡內救人,一救到人,即刻護送她們到東俄洛。」
「誰作餌,誰負責救人?」
「我一人作餌,你們四個負責救人。」
話聲一落實,眾人頓時靜默下來,各個用不可思議的眼光注定他,金日神態安詳的回望他們。
「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有什麼不對?
四人相對翻白眼,再看回金日,各個都在搖頭,黃希堯更是嘆氣。
「金公子,有兩個負責救人就夠了,為何一定要我們四個一起去救人?」
「你們四個一起去我才放心,兩……」掩唇,金日又悶咳了一會兒。「兩個救人,兩個斷後,如此才能夠萬無一失,無論如何,翠袖的安全最重要!」
「但你一個人……」
「倘若沒有把握,我不會這麼說。」
黃希堯咬咬牙。「反過來如何?我們四個作餌,你負責救人?」
「你們四個作餌?」金日嘲諷的撇一下嘴角。「你們有把握把他們全都引到一處嗎?」
黃希堯窒了窒,無言以對。
「你一個人就有把握?」于承峰不服氣的沖口而出。
「當然。」金日氣定神閑地瞥一眼黃希堯。「若然不信,問他,看我是否有那種能耐。」
黃希堯苦笑,「你確然是有,但那是在之前,現在的你……」他搖搖頭。「不管你承不承認,這一路來,你早已透支了所有的精神和體力,如今你的身子已是處在虛月兌狀態,精力耗盡、油盡燈枯,如果不是強行用意志力支橕住,你早就躺下了,大概會昏迷一整年才會清醒過來,再躺個一、兩年才能下床,說不定三、四年……」
金日不悅的眯起了眼,其他三人紛紛點頭贊同,半點面子都不給他,之所以會如此,因為金日此時的模樣委實教人心驚。
這趟路程,出發沒幾天,金日就開始發燒,不管吃多少藥,反反復覆總不能完全退熱;一上大雪山,他又染上風寒,老是咳得差點連腸子都咳出來;再往後,驚人的高熱幾乎時刻糾纏著他不放,每次都要泡進冰冷的溪中才能降溫,但過不了半天又高燒起來了。
然而從前兩天開始,一直困擾著金日的高熱突然消失了,之後,他的體溫便愈來愈低,手腳冰冷、雙頰凹陷,臉色白中泛青,眼下掛著一圈濃濃的黑,唇辦也透著灰白,愈看愈像是那種病人膏肓,臨終彌留的病人。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咽下那口氣?
「總之,你現在能夠用自己的力量站著已經是一項奇跡,別提要跟人家對打,恐怕戲還沒開場,你就先倒下了!」
金日的表情更陰沈,但他並沒有發怒,他知道,現在不是冒火的好時機。
「那麼……」此刻,他需要的是爭取他們的合作。「換另外一種方式吧,你們先在暗處等候,倘若我真有辦法能夠把他們所有人全都引到一處,你們再去救人;如果我不行,我會立刻月兌身離開,我們另行再議其他辦法,如何?」
其他四人相顧半晌後,黃希堯才遲疑地開口。
「如果我們把人救走了,那你呢?你又如何月兌身?」
金日淡然一哂。「既然我有辦法把他們全都引到一處,自然有能力月兌身,不是麼?」
四人又相對片刻。
「好吧!」
金日暗暗松了口氣,然後伸出手。
「那麼,可以把我的劍給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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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天際悄悄泛出一抹隱隱的曙光,朦朧而清新,一層雲上浮著另一層雲,乳白中透著淡淡的紅暈,空氣雖冷得沁心,更教人精神抖擻,看來今日將會是一個適宜出行的好天氣。
「好了,該起來了,快拾掇拾掇,要出發了!」
猶沈醉在夢鄉中的姊妹倆硬被叫醒,驚跳起來。
「要出發了,這麼快?」翠袖驚呼。「但……但……」她還沒想好逃走的法子呀!
「這給你們。」藏女把一大袋烙餅扔給她們。
抱著烙餅,翠袖無助地與妹妹面面相顱。「真的要走了?」
「還有這個……」藏女又扔給她們另一條破破爛爛的毯子。「再走下去會更冷,多條毯子給你們!」
真的要走了!
翠袖嘆著氣,無奈地開始整理行囊,先把兩條毯子折迭好收入行囊內,又仔細搜尋房內其他所有可供御寒的東西,不管是不是她們帶來的,能帶定的全都帶走,她可不想冷死在半途上。
「能不能給我們兩雙牛皮靴?不行的話,一雙也可以,給我妹妹。」
藏女遲疑一下。「好吧,我去拿給你們。」
她一出去,袁紅袖就氣急敗壞的叫過來了。
「大姊,真的要跟他們繼續走下去嗎?」
「不然怎麼辦?」
「我們得想辦法逃走呀!」
「可是……」翠袖苦著臉。「我還沒想到辦法呀!」
「你……」袁紅袖跺了一下腳。「我來想!」話落,她走到窗前望著外頭,認真使腦筋思考。
懊如何逃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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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幾乎全亮了,村寨里的空地上,藏民吆喝著,馬匹駱駝在嘶鳴,有人在上鞍轡,有人在捆扎行李,有人在低聲討論,場面好不熱鬧。突然,從村口那頭,嘈雜聲逐漸消失,片刻後,所有的目光全數集中于村口。
一個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疲憊倦乏,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少年,慢條斯理的步入村寨里來。
村寨里的人定定注視著他,沒有人出聲,眼神愈來愈警戒。
那個少年,雖然年紀輕輕又一副重病纏身,好像隨時都可能倒地氣絕的模樣,卻又透出一股與常人不同的氣質,似深渺的蒼穹,又似浩瀚的海洋,使人模不透其中蘊含著的力量。
最礙眼的是,他還拖著一把劍。
他吃力的、艱豐的拉動每一步伐,半刻也未停的直入村寨內,直到有人阻攔在他前方,是村寨里的土司。
「站住,不準再往前走了,我是這里的上司,有權……!」
但土司的話只說了一半就噎住了,正對著那少年那雙眼,他競有種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戰栗感,使他再也吐不出任何言語來。
那雙又圓又大的眸子是那樣深邃、悠遠而清澈,宛如一池幽靜的潭水,但微波蕩漾深處卻又若隱若現地閃灼著血腥、冷酷與凶殘,就像他手中那把劍反射出的光芒,充滿了邪惡的煞氣。
「你是誰?」一位黑髯拂胸的道人沈聲問。
「想干什麼?」高大魁梧的中年人。
「瞧他那眼神,看樣子不懷好意呢!」衣襟織繡蓮花的女人嬌媚地拂開落于鬢邊的發絲。「不過,小兄弟,無論你想干嘛,總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吧,這樣沒頭沒腦的來送死,劃得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