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澡後,她來到育嬰室,見小兒子在睡午覺,保母在看書,她打了一下招呼又出去,到廚房去弄了一碗水果,準備拿到書房去看書,門鈴就在這時響了起來,她順路拐過去打開大門一看,頓時傻眼。
現在是怎樣,敵人攻到她家門前來了?
「妳……妳們怎會知道我住在這里?」
「妳給我們的住址,在踫面那天晚上。」方珊提醒她。
「Shit!」她為什麼要給她們住址?「進來吧!」
她先帶方麗和方珊到客廳去坐,再轉到廚房倒飲料去給她們,自己也坐定,端著紅茶杯審視她們,她大概猜想得到方麗來找她的用意,也推測得出方麗之所以拖了兩個多月才來找她,多半是為了先去拿掉孩子。
「我想……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方珊聳聳肩,反手一指方麗,表示與她無關,她只是陪客。
方麗似瞋又怨地瞅著眼。「妳怎麼可以自顧自回比利時來?」
听方麗用那種譴責的語氣來指責她,方蕾不禁哭笑不得。「小姐,我還要上課耶!」
「妳太自私了!」方麗傷心地譴責道。
自私這種詞從方麗嘴里說出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妳呢?大姊,妳一點都不自私嗎?」
「那是有關我一輩子幸福的事,難道不比妳的學業重要?」她哀怨的辯解。
「妳是說妳要搶人家丈夫的事?」方蕾懶洋洋地反問。
「我喜歡他呀!」
又來了,好像這世上所有人都得听從她的意願行事。
「這麼簡單就喜歡上一個男人,將來也很容易改變主意喜歡上別人!」
「才不簡單!」方麗否認。「這是我第一次為一個男人心動,哪里簡單了?」
「那請問……」方蕾緩緩啜一口紅茶。「妳認識他多少?了解他多少?」
「那種事不重要。」
算她沒問。
「那他老婆又該怎麼辦?」
「她可以另外再找丈夫。」
這話問得更多余。
「好吧,那我再問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方蕾慢吞吞地將茶杯放到桌上。「請問,妳憑什麼要一個不喜歡妳的人一定要接納妳?」
「我會讓他喜歡我!」方麗很認真地點著頭,那種樣子就好像小孩子為了得到某件很想要的東西而隨口答應人家要求的任何事,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到,甚至可能連是什麼要求都沒听清楚。
「那如果人家無論如何就是不喜歡妳呢?妳會放棄嗎?」
「我怎能放棄?」方麗頑固的堅持不能改變主意。「如果我再也踫不上另一個能讓我心動的人,那我這輩子不是很悲慘嗎?」
踫上她的人才真的超衰!
揉著額頭,方蕾長嘆。「算了,我想說再多也說服不了妳,那麼,如果我說我幫不了妳呢?」
她這句話一問出口,立刻察覺到方麗的外表好像有點兒不一樣了,以往純然的嫻靜似乎摻進了一絲陰鷙的味道,向來溫婉的眼神也顯得有些尖銳,她猜想是自己看錯了,但……
真的是她看錯了嗎?
「妳真的不怕我告訴妳丈夫那件事?」方麗細聲細氣的反問。
方蕾瞇起雙眼。「妳真的要說?」
「如果妳不幫我的話。」方麗依然輕聲細語的。
方蕾慢之又慢地點了點頭。「我懂了,妳想同歸于盡,得不到妳想要的,妳就要我陪妳一起死?」
「是妳先自私的不顧我的幸福的!」方麗很溫柔的承認。
方蕾面無表情地望定自己的親姊姊,那個她一直以為懦弱無能得十分可悲的親姊姊,良久、良久後,她才又開口。
「姊,我現在才發現其實妳一點也不懦弱、一點也不無助,相反的,妳可能是方家最狡猾無情的人,但妳很聰明的把邪惡的部分隱藏在懦弱的包裝下,那才能使妳得到更多的同情、疼愛,做錯事也很容易被原諒,姊,妳真的好可怕!」
方麗無言,睜著一雙美麗嫻靜的大眼楮,好像根本听不懂妹妹在說什麼,而方珊居然也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
難不成她早就知道了?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也許在台灣時,妳對我表現的關心也只是借口,其實妳真正的意圖是想親眼見到我的悲慘,享受我在那種困窘環境下的狼狽?甚至……」方蕾話說得慢之又慢,真心希望自己猜測錯誤。「如果妳覺得我不夠淒慘,還會想辦法讓我更不好過……」
「妳怎會這麼想呢?」方麗的表情比兔子更無辜,比嬰兒更純真,溫柔的聲音透著百分之兩百的委屈。「小蕾,我是真心關懷妳的呀!」
是嗎?
方蕾瞇了瞇眼,又朝方珊看去,但見方珊翻了一下眼,然後用那種「現在才知道,太遲鈍了!」的目光回視她,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方蕾不由睜大了眸子,十分驚訝,剛剛她所說的全屬臆測,沒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沒錯,她果然遲鈍,雖然她偶爾會覺得方麗對她的關懷表現得有點虛假,但總是忽略過去,從不曾認真思考過,也不曾察覺到方麗的惡意,真是太盲目了。
不過,後知後覺總比不知不覺好。
「隨妳便,妳想說就去說吧,我倒想看看我老公是會信妳說的,還是信我說的!」方蕾厭煩的說,起身。「不過,妳想留下來就得幫我做晚餐,在我家,每個人都得工作才有飯吃!」
「如果我不打算留在妳家吃飯呢?」
「那就麻煩妳滾出去外面等!」
對她而言,方麗已經不是她的姊姊,而是一個自私又邪惡的女人!
***獨家制作***bbs.***
「在我們家,中餐和西餐是輪流吃的,今天是中餐,如果妳們想吃西餐,很抱歉,自己到外面吃!」
比利時的秋天是名符其實的冷秋,不是台灣那種唬弄人的暖秋,比利時的秋意總是讓人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冬天不遠了,這種天氣閑在戶外客串電線桿肯定不怎麼好受,特別是像方麗那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她連一秒鐘也不考慮在外面罰站,因此不得不乖乖到廚房里幫忙。
方蕾故意叫方麗剝菜豆——最無聊的工作,自己和方珊在流理台忙碌,因為方珊並不像方麗那樣什麼都不會。
頗令人意外的是,方珊的動作居然十分熟練,仿佛她早就做慣了。
「嘖嘖,小珊,看不出來喔!」方蕾贊嘆。
方珊瞥她一眼,再往後瞄一下早餐桌旁的方麗,又轉回來繼續工作。
片刻後,她壓低聲音問︰「二姊,我想問妳一件事,妳能老實回答我嗎?」
「什麼事?」
「妳不應該是會做那種事的人,但妳做了,為什麼?」
那種事?
哪種事?
「妳是說我『偷情』的事?」方蕾笑問︰「抱歉,我現在不想說,不過我保證我有最正當的理由,而且很快妳們就會知道了。」
方珊沉默一會兒。
「那麼,妳幸福嗎?」
「呃?」方蕾奇怪的側過眼去看方珊,因為方珊今天的樣子一直很怪異,不但沉默,而且老是用那種詭異的眼神看她,不是惡意,而是在思考什麼。
「妳幸福嗎?」方珊很認真的再重復了一次問題。
方蕾又注視她片刻後才回答,「非常幸福。」
方珊點點頭,繼續切肉片,聲音壓得更低,低得只有她們兩人才听得見。
「好吧,我就再幫妳一次!」
再?
幫?
方蕾愈听愈迷糊。「小珊,妳……」
「噓,小聲一點,別讓大姊听到了!」方珊嚴肅地警告她。「記住,待會兒我會找個機會把大姊引開,然後妳就盡快想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