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三月底,他們才不得不回到弗萊堡。
「你一定要回慕尼黑嗎?」畢宛泥寂寞的呢喃。
「我也不想跟你分開呀!」安垂斯依依難舍地將她緊抱在懷里。「但是我不能不回去,我必須盡快拿到學位,然後我們就可以結婚了,之後再也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了,嗯?」
「那你周末都要來看我喔!」她紅著眼要求。
「我哪個周末沒來看你了?」安垂斯愛憐的親她一下。
翠宛妮很認真的想了想。「沒有。」
「那就是了。」安垂斯又親她一下。「我一定會來看你的!」
然後,他回到慕尼黑,每個星期,在痛苦的思念中熬過漫長的五天,再趕到弗萊堡和畢宛妮相聚度過甜蜜的周末。與以往不同的是,寒假前,他來弗萊堡都是住旅館,而現在,他都住在她那里。
反正只要不放火燒房子,宿舍里並沒有什麼規則必須遵守,他們也不是頭一對這麼做的。
然而,偏偏就是有人特別注意他們。
「媽媽,那個德國人又來找安妮塔了!」
宿舍對面,一棟典型的德國式住宅內,一個女孩子躲在窗簾後偷看,另一個中年日籍女人聞言,也過來瞄了一下,隨即走開。
「不必管她。」
「可是……」
「她母親說過了,只要不認真,她愛跟多少男人談情說愛都不必管她。」
「說不定她已經認真了。」
「我會注意的,一旦她認真了,我會立刻通知她母親,然後……」
「然後那個德國男人就不能不離開安妮塔了,對不對?」
「對,除非他想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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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甜蜜的歡聚,一回回難舍的分離,促使他們的感情指數直線往上竄升,痛苦總是刺激戀情最大的因素,直至他們屆臨忍耐的底線,終于,漫長的三個月過去了……
「通過了!通過了!我通過口試了!」
一見到畢宛妮,安垂斯就把她抱起來轉圈子,又親又吻,興奮得大叫大嚷。
「等你結束這學期的課,我就帶你回法蘭克福見我父母,他們一定很開心!」
听到說要去見他父母,畢宛妮不禁瑟縮一下,「但……但……」她模著自己的痘痘臉。「他們……他們……」
安垂斯停下轉圈子,深情的俯視她。「放心,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老實說,他們一直擔心我為何老是回避女孩子,我母親還曾經要我大哥私下問過我,問我是不是同志。所以,不用煩惱他們會不會反對,別忘了我母親是法國人,法國人在意的是感情,不是外表,嗯?」
畢宛妮仰著眸子凝視他片刻。
「你母親的眼楮是紫色的?」她突然問。
安垂斯哈哈一笑。「不是。」
「咦?」
「但芬蘭籍的外祖父是。」
「原來是你外祖父!」畢宛妮恍然大悟,繼而俏皮的皺皺鼻子。「也就是說,我們生的孩子不一定是紫色眼楮?」
「很抱歉,不一定是。」安垂斯歉然道。「有可能是黑色的,遺傳你;有可能是藍色的,遺傳我父親;也有可能是綠色的,遺傳我祖母,她是美國人;或有可能是銀色的,遺傳我曾曾祖母,她是義大利人;也……」
「請暫停!」畢宛妮听得目瞪口呆。「你究竟有多少國家的血統?」
安垂斯思索一下。「就我所知,起碼有九個國家。」
「唬爛我!」畢宛妮失聲道,中文。
「嗯?」
「騙人!」
安垂斯又笑了。「沒騙你。」
畢宛妮眨了半晌眼楮,突發奇想。「你說有沒有可能一只眼楮紫色的,一只眼楮藍色的?有時候又變成一只眼楮綠色的,一只眼楮銀色的?」
安垂斯爆笑。「你想生個怪物嗎?」
畢宛妮噘起唇瓣。「人家想一下也不行嗎?」
「行行行!」安垂斯愛憐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陪我回去見我父母,嗯?」
畢宛妮瞅起眼。「他們真的不會討厭我?」
「我發誓不會!」
「……好吧。」
「順便談我們結婚的事?」
「好。」
幾乎就在畢宛妮吐出那個「好」字的同時,貼在他們房門外偷听的女孩子馬上拔腳飛奔下樓,飛奔到宿舍對面,飛奔進宅子里。
「媽媽,媽媽,他們說他們要結婚呢!」
中年日籍女人臉色微變,馬上拿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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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是畢宛妮這學期最後一天的課,由于只有上午兩堂,安垂斯決定一等她上完課就直接回法蘭克福。但是……
「還有什麼要帶的嗎?」
「沒有了。」
「好,那走吧!」
一手各提一支旅行袋,安垂斯催促前面的畢宛妮開門,誰知她一開門就定住了腳,並驚愕地失聲大叫。
「媽?」
听畢宛妮對門外那位東方籍女人的稱呼,安垂斯不由頗感意外地多端詳了好一會兒。
雖已不年輕,但不能否認她仍是位極為美麗的女人,高挑的身材依然如同少女般窈窕,精致的五官宛如仕女畫中的優雅貴婦,然而在她那雙斜挑的丹鳳眼里只見得到自私刻薄的光芒,朱紅的唇角冷酷的下垂,下頷高傲的往上抬,只是一瞬間,安垂斯就知道自己不喜歡這位美麗的未來岳母。
希望畢宛妮長得不像她母親。
「你想到哪里去?」畢宛妮的母親冷冷地問。
雖然听不懂她的中文,但安垂斯听得出她嚴厲質詰的語氣,當即扔下旅行袋,上前把畢宛妮護入懷中,勇敢的面對未來岳母大人的怒氣。
「畢夫人,我是安垂斯•漢尼威頓,很抱歉,我……」
他想解釋,但畢宛妮的母親根本不理會他那一套,半途硬截斷他的話。
「你想把她帶到哪里?」
「我正想帶她回家見我父母。」安垂斯冷靜的回道。
「然後呢?」
「然後我會和您聯絡,討論婚期。」
「婚期?」畢宛妮的母親冷笑。「你想和她結婚?不,我不會讓她結婚,起碼在她成功成為一個舉世聞名的大畫家之前,我絕不允許她結婚!」
「畢夫人,婚後她可以繼續在這方面努力,」安垂斯忍耐地說。「我保證絕不會阻止她,還會全力支持她。」
「那是不可能的事,藝術家絕不能踏入婚姻的墳墓里,一旦她結婚,一切就結束了!」畢宛妮的母親冷硬而堅決的道。「看看我,我原也有機會成功,可是在那之前我就和她父親結婚了,于是,一切就在那時候畫下句點,我絕不會讓她重蹈我的覆轍!」
「您或許是,但她不一定是。」
「你能確定?」
安垂斯窒了一下。「我不能,可是……」
「既然不能,就不用再多說,我絕不會允許她結婚的!」
安垂斯憤怒的咬緊牙根,手臂使力摟緊畢宛妮。
「那麼,德國的家庭法規定,只要男女雙方到達法定年齡,在戶政局官員面前聲明要求結婚,並由戶政局官員載入婚姻登記簿或家庭登記簿即為合法婚姻……」
「法定年齡?」畢宛妮的母親覆述了一次,驀而狂笑。「你以為她幾歲了?」
安垂斯怔了怔,下意識瞄一下畢宛妮,發現她的表情不太對勁。
「她剛結束二年級的課程,」他說得有點遲疑。「所以她……她……」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她是天才畫家,十三歲就經過專家監定,確認了她的繪畫天分,十四歲得到來德國留學的機會,」畢宛妮的母親以嘲諷的語氣慢條斯理地說。「你說她今年幾歲?」
安垂斯駭然抽氣,震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