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也有質問他為什麼要瞞著我那麼久?那真的很惡劣耶,雖然我對做夫妻沒什麼經驗啦,可是也知道欺騙在夫妻之間是最要不得的。
不過他的解釋也是很合理的啦,他說由於他媽媽那邊的親人不喜歡他爸爸是外國人,所以每次到台灣時,他都會隱藏起藍眸,反正他長得有七成像他媽媽,只要戴上黑色隱形眼鏡,誰也想不到他是外國人。
後來跟我結婚之後,他又考慮到我可能沒辦法一下子適應那麼多,要在短期間內接受一個幾乎算是陌生人的丈夫,而且那個丈夫又是個洋人,還要搬到生活環境截然不同的外國去住,這對我可能是件很痛苦的考驗。
所以他才決定讓我在台灣念完高二下學期,希望我能在這段期間里先適應他是我的丈夫,順便學好荷蘭語,以期減少我搬到這里來之後的適應困難。
我想,這應該不算是惡意,而是他的體貼吧。
無論如何,我已經被拐到這里來了,不過說句良心話,這里真的很正點,一條條迂回的小運河在這座被稱為「比利時的威尼斯」的古城里四處蔓延,紅瓦白牆的山型屋頂建築在波光中交映出浪漫的倒影,濃得化不開的綠,中世紀的老馬車踏著悠閑輕快的腳步翩然舞過,優雅迷人得來全不費功夫,詩情畫意不斷向我襲來,有時候我都會覺得好像誤入童話世界中呢!
差點忘了告訴你,這里是布魯日——在比利時北部,我們的家就在愛之湖畔,雖然不是什麼富麗堂皇的大豪宅,僅僅是一幢古樸優雅的獨立式房舍,純歐洲風味,只有兩層樓,跟這城鎮里的其他建築沒什麼兩樣,但很甜蜜、很溫馨,家的氣息特別濃烈,我好喜歡。
除此之外,他弟弟克里斯和妹妹露意絲也和我們一起住,不過他妹妹在法國念書,假日才會回來;他祖母和哥哥、姊姊住在布魯塞爾;他和他弟弟都在安特衛普上班。
真是奇跡,他居然要上班!
還有,他近視九百多度,但我習慣的是不戴眼鏡的他,現在看到他戴眼鏡,超不習慣,有點別扭的感覺,真想再叫他戴回隱形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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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居室里,兄弟倆一坐一站,手上各一杯酒。
「老嫂在干嘛?」靳克彥——克里斯問。
「寫信給同學。」靳文彥——奧文一手端酒杯,一手插在褲袋里,斜倚在窗畔。
「她不生氣了?」
奧文淡淡一哂。「不生氣了。」
「接受了?」
「接受了。」
「真快!」克里斯喃喃道,一口喝光杯中的酒,再起身去倒。「不過,我真沒有料到你會突然說結婚就結婚,請問是為了祖母或是為了你自己?」
奧文也一口喝乾酒,再伸長手臂把酒杯舉向靳克彥,示意他也要再來一杯。
「為了父親。」
「呃?」克里斯呆了呆。「對不起,我的語言解析能力好像有點退步了,能不能請你稍微解釋一下?」他很客氣的詢問,並過去替哥哥添酒。
收回酒杯,奧文沉吟了會兒。
「記得父親曾經告訴過我,將來如果我踫上一個女人,她會令我心痛,使我想要不顧一切去擁有她、保護她、憐愛她,那麼,不管我愛上她沒有,我都得盡快抓住她,免得她被別的男人搶去……」
「我明白了,對老嫂,你有那種感覺,所以你就趕緊抓住她?」
「不,我不是那麼隨便的人,」奧文徐徐轉動酒杯。「我記起父親的話,決定要進一步確認自己的感覺,所以帶她去見表哥,當表哥表示他中意她時,我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願將她讓給其他男人的心情,這種心情強烈得使我自己都覺得吃驚不已。隨後,眼見她那樣輕松自如地應付令我們頭痛萬分的姨婆,當時我就決定她有能力作我的妻子。」
「你是說應付祖母的能力?」
奧文頷首。「應付得了姨婆就一定應付得了祖母。」
「說得也是。那麼……」克里斯走回小吧台,放回酒瓶。「你愛上她了嗎?」
眼睫毛悄然垂落,掩住眸中的心緒,「這不關你的事!」奧文柔和的道。
克里斯挑了一下眉,哈哈大笑。「你愛上她了!」
睫毛揚起,奧文笑容更顯溫和。「下回該換你到姨婆那里去了。」
揶揄的大笑聲霍然斷成兩截,克里斯驚恐的猛吞口水。
「好好好,不提這事了!那麼,老嫂對你呢?」
「我感覺得出她很喜歡我,但對我而言,這是不夠的。」奧文側臉瞥向窗外。「而且她還不夠成熟、不夠穩定,我希望能有更充分的時間讓她對我滋生出那種深刻摯誠的感情,就像父親和母親那樣。」
「也對,年輕少女最容易改變心意了!」克里靳點頭贊同。「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關於,呃,那些事?」
奧文眉宇輕蹙又放。「現在還不行。」
「為什麼?」
「她的心態尚未恢復平常心,現在還應付不來祖母,也幫不了我的忙。你知道,姨婆只是蠻橫,但祖母是奸詐,就某方面來說,祖母比姨婆更難應付。」
「那麼,還要多久?」
「多久?」奧文又沉吟片刻。「她還太年輕,太快讓她面臨那種處境並不公平……」
「所以?」
「三、五年吧!」
「三、五年?你是說我們還得瞞著祖母三、五年?」克里斯不可思議的低吼。「你還是讓我到姨婆那里去吧!」
「很好,你明天就過去,姨婆說表姊又想結婚了!」
「……再考慮一下,我想三、五年時間並不算很長。」
「你確定?」
「老哥,我什麼時候對自己說出口的話不確定過?」
「隨時。」
「……」
天殺的,就這麼瞧不起他嗎?
好,三、五年就三、五年,看他如何應付過去,到時候,哼哼哼,就該換他得意的笑給老哥看了!
第五章
布魯日是一座真正的中古風情的小城鎮,沒有高樓大廈,只有小橋流水,海鷗劃不破的湛藍天空,馬蹄達達地踏在古意盎然的石板路道,波光燦爛的水是天鵝與睡蓮的天堂,十八世紀的古老排鐘敲響出清脆的鐘聲,幽幽傳遍整個布魯日城區,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那優雅的中古世紀時代。
在這座與世隔絕般的安詳小城鎮里,方蕾已度過近四年美好時光。
雖然這座城鎮的慵懶步調對她的個性而言稍嫌沉悶了一點,但她高中畢業後就開始通勤到安特衛普市的大學上課,假日里靳文彥,不,奧文也常常帶她到比利時各處游覽,後來,只要沒課,她乾脆自己到處爬爬走,生活多采多姿,豐富得很。
特別是在她的生命旅程中還多了兩位吵吵鬧鬧的「旅客」……
「爸爸,爸爸,媽咪又欺負人家了啦!」
兩支可愛的小辮子在空中甩來甩去,穿著蕾絲洋裝的小女孩哭咽咽地撲向父親懷里,用世界上最肉麻的聲音告狀。
奧文放下報紙,順手抱起三歲的小女兒,側身坐上老位置,頂了一下眼鏡,再向調理台前的方蕾望去;後者縮了一下脖子,吐吐舌頭,轉頭繼續忙碌,裝作這世界在三秒鐘前才開始運轉,之前的事她什麼也不知道。
餐桌上鋪著美麗的方格子桌巾,咖啡機傳來濃郁的咖啡香,爐子上熱著可頌面包,搭配新鮮的藍莓果醬以及乳酪和香橙汁,這是一般比利時人的早餐。
「好了,好了,小表,快坐好,要吃早餐了!」
「我要吃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