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
「十五分鐘前飛機失事墜海了!」
是那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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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胡魯伊機場--
「很抱歉,我們已經找到失事的飛機,但因沉入海底,我們必須花點時間打撈上來……」
機場堡作人員非常仔細的告訴溫婉詳情,就是不肯告訴她機上人員的狀況。
「那些事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我的家人呢?他們被救了沒有?」
機場堡作人員瞥一下尼可、哈卡拉和瑪努,再拉回視線定在溫婉瞼上,目光中盈滿歉意。
「他們都還在飛機上,根據判斷,可能是失事時他們還來不及穿上降落傘跳出飛機,飛機就發生爆炸,筆直墜落海面,然後他們又因為撞擊而失去知覺,也沒有機會在飛機沉人海底之前逃出飛機外……」
機場堡作人員又說了一大堆,但溫婉都沒听到,她只听到第一句。
他們都還在飛機上?
而飛機已沉入海底,所以……
他們都在海底?
他們,爸爸、媽媽、大哥、大姊、二哥、小弟,他們全部,都在海底?
他們,那些用全部親情來疼她、寵她、愛她的人,全部都在海底?
他們,她所有最親愛的親人,全部都在海底?
待她想清楚這句話所代表的含義,下一秒,她失去意識……
第八章
卡胡魯伊是茂伊島的深水港,也是茂伊島的商業中心,但除了在卡胡魯伊購物或參加藝術文化中心的文化活動之外,游客實在沒什麼理由在這里多做逗留,簡單來說,這里實在很無趣,沒多少度假氣氛,即使如此,這里還是有不少觀光飯店。
溫婉失去意識之後,機場堡作人員便安排他們到卡胡魯伊的飯店休息,承諾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他們。
在那里,他們挑中那種設施完備的套房小木屋,獨立而不受人打擾,木屋前便是細白寧靜的沙灘,住客隨時可以到沙灘上悠閑漫步,或者下海游兩趟,是高價位的度假小屋。
只可惜,他們毫無度假享樂的心情。
意識一回復過來,溫婉睜眼便瞧見尼可坐在床邊擔憂的凝視著她,那張向來充滿笑意的臉第三度全然失去笑意,他身後是哈卡拉與瑪努,他們同尼可一樣憂慮的注視著她。
「尼可。」
「小妹?」
「我在作夢嗎?」
「……不,小妹,妳不是在作夢。」
兩只又圓又大的眸子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更像無辜的小鹿,是那樣可憐,無肋、淒慘,溫婉覺得自己好像快窒息了。
「他們……都死了?」
「……是的,他們都死了。」
溫婉眨了一下眼,眸子清亮,卻沒有半點水霧。
「現在我應該怎麼辦?哭嗎?但,為什麼我哭不出來?」
因為她傷心過了頭,反而哭不出來。
尼可一手仍握住她的柔荑,另一手溫柔地撫挲著她的臉頰,銀眸格外深沉,表情也很怪異。
「不,妳不需要哭。」
溫婉愣了愣。「為什麼?」
「記得我告訴過妳,有時候人必須無情一點,否則往後的日子妳會過不下去,現在,就是妳必須無情一點的時候了……」尼可的聲音泛著一絲若隱若現的冷酷。「老爹他們是死了,但妳還有我,這就足夠了。」
溫婉兩眼瞇了一下,旋又瞠大,那雙小鹿眼不可憐、不無肋了,一抹怒意悄悄升上來。
「你無法代替他們其中任何一人!」
「我沒有說要代替他們,我說有我就足夠了,所以妳可以盡快忘了他們!」
忘了他們?
溫婉難以置信地驚喘,哈卡拉與瑪努也憤怒不已。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哈卡拉咆哮。
「你太冷酷了!」瑪努怒責。
「我是為她好。」尼可冷漠地說。
「這如何是為她好?」
「不然該怎麼辦?哄騙她說他們可能還沒死,可能會再活回來?」
炳卡拉窒了一下。「當……當然不是,但……但……」
「我們必須慢慢來,先安撫她,再勸導她!」瑪努堅定有力的表達她的意見,旋即把孩子交給哈卡拉。「來,讓我來!」
她想推開尼可,自己來安慰溫婉,但尼可堅持下讓開。
「不,她是我的未婚妻,該由我來!」
「那你就慢慢來,不要太……」
「不用妳來告訴我該怎麼辦!」尼可冷冷地回絕。「我說她應該早點接受這個事實,並且盡快忘掉那些已經死了的人,這樣對她最好。」
「好個屁!你……」
瑪努氣得正想破口大罵,始終默然的溫婉已搶先一步狂怒的撲向尼可。
「你這混蛋!混蛋!竟敢這麼說,竟敢叫我忘了他們,他們是我最最親愛的家人啊!」她跪坐在床上,憤怒的拳頭如雨般捶落在尼可的胸膛上,一邊嘶聲怒罵。「他們是那麼那麼愛我,你怎麼可以叫我忘了他們,怎麼可以……」
她拚命捶打,拚命怒罵;尼可則低頭俯視她,面無表情,毫無反應的任由她捶打、任由她讒罵。
「為了我,爸爸毫不猶豫的放棄了白手起家辛苦創建的工廠;為了我,媽媽毫不留戀的舍棄熟識的親友與安定的生活;為了我,他們情願離鄉背井搬遷到全然陌生的夏威夷來,一切都要從頭開始,但他們毫無怨言,甘之若飴……」
聲聲嘶啞的傾訴中飽含她對父母的感激與愛情,是那樣深刻,那樣雋永,那樣難以磨滅。
「而大哥,那樣斯文的人竟然扮小丑裝瘋賣傻,只為了哄我吃藥;二哥,多豪邁悍勇的人,卻毫不遲疑的跟同學下跪,只因為我想要人家的貼紙收集簿;每當我不開心的時候,第一個來撫慰我的一定是大姊,到現在她還沒有半個男朋友,因為我說我不喜歡那些追她的男生……」
句句坦誠的心聲流露出她對這份摯誠親情的感動,于是,她的聲音里開始出現哽咽,淚光悄然涌現,捶打無力的停止。
「還……還有小弟,明明比我小,卻老是像個哥哥一樣的照顧我,居……居然說要替我買衛生棉,陪我去挑……」她突然嗆笑一下,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哭音。「開……開什麼玩笑,他是男生耶……」
她抹了一下眼楮,但更多水光冒出來,怒意下知在何時消失了,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混亂與倉皇。
「這樣深摯濃烈、無可比擬的愛,你竟然要我忘了他們?我怎能?怎能?」她無助的抖著唇辦,啜泣的梗了一聲。「不,不對,你為什麼要我忘了他們?他……他們……他們……」
頓住,瑩瑩淚光中忽地抹上一層驚恐。
「他們……他們離開我了?爸爸、媽媽、大哥、大姊、二哥,還有小弟,他們全都離開我了?我再也看不見他們對我笑,再也听不到他們呵護我的聲音了?不,不要,我不要,不要……」
驀而,她撲進他懷里放聲嚎啕大哭,悲傷欲絕的哀告。
「天哪,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再也見不到他們,我怎麼辦?再也听不見他們,我怎麼辦?沒有他們,我該怎麼辦?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啊?」
尼可這才吁出一口氣,臉上的冷漠消失,換上憐惜的神色,溫柔的抱緊了她。
「終于哭出來了!」他低語。
要發泄悲傷,哭泣才是最好的方法。
而哈卡拉與瑪努也恍悟尼可之所以會說出那樣冷酷無情的話,原來是要激怒溫婉,攪動她的情緒,促使她用哭泣來發泄哀傷。
「尼可,告訴我,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
「接受這件事!」尼可輕輕的,但有力的說。「妳應該了解,每個人早晚都會死,現在,只是他們的時間到了而已,妳只能接受,也必須接受,就像這世上其他失去親人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