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短發小女孩敲她一腦袋。「老師說撿到東西要還給人家的呀!」
「不對!」辮子小女孩低低柔柔地否決。「撿到東西還給人家是錯誤的,所以爹地才會被條子抓!」
「原來如此,老師說的話不一定是對的。」
「沒錯,所以我們以後再撿到東西都要直接丟進垃圾桶里,不能再叫爹地拿去還給人家了!」
「OK!」
兩個小女孩一搭一檔,說得琉璃從錯愕到心虛,再從心虛到尷尬,又從尷尬到不知所措,然後,臉色開始像紅綠燈一樣發出一陣青一陣白又一陣紅的光芒來--每三秒鐘變換一次,很準時。
Shit,原來皮夾是被那兩個小女孩撿到的,不是那個笨蛋洋人「偷」的,而他是特意把皮夾拿來還給她的,她竟然報警抓他,又誣告人家是沒安好心眼的小偷,最好快快將他處死刑……
如果她當場幣在這里,她們會不會得到一點安慰?
或許會吧,問題是她沒有自殺傾向,因此沒那麼容易掛,也就安慰不了她們,所以,她該怎麼辦?
好吧,她可以生氣、可以發火,雖然承認自己的錯誤定很丟臉的事,雖然向那個笨蛋洋人道歉會讓她不甘願到死,但,錯了就是錯了,她不會耍賴不承認,也不會找借口推卸,她自己犯的錯就該自己承擔,所以……
重重嘆了口氣,腳步比嘴里吐出來的氣更沉重,琉璃幾乎是一腳拖另一腳的朝那個笨蛋洋人走過去。
臉皮?厚一點,道歉去吧!
雖然右手仍被手銬銬在椅子扶手上,那雙艷綠的瞳眸里卻不見絲毫怒意,依然滿含興味地看著她,兩旁那四只看似天真的翠綠眸子反而隱隱泛著一抹狡黠,盯得她渾身不對勁,後頸上好象有毛毛蟲在巡邏。
「我……」停住,用力咳了好幾下,臉色有點紅,「很抱歉。」
潤澤的唇瓣微勾起一抹笑意,不是嘲諷,而是覺得她很有趣的笑。「不必在意。」可惜聲音一點改進也沒有,依然粗嘎得非常嚇人。「我是沃爾?貝特雷,妳是任小姐?」
琉璃突然跌坐下去,幸好背後也有椅子,不然她又要出糗了。
「拜托你一件事好嗎?」她低吟。「不要說話,更少不要說給我听到!」
沃爾微微挑了一下眉,仍是不在意地聳聳肩,然而那兩個沒什麼耐心的小女孩馬上又飆起來了。
「喂喂喂,妳是什麼意思?憑什麼不讓我爹地說話?」這是短發小女孩的狂火,閃電轟天雷,馬上燒得人一片焦黑。
她最無法忍受人家叫她爹地不要說話。
「妳自己的聲音也不怎麼好听,或許妳自己應該先閉嘴吧!」這是辮子小女孩的悶火,要燜爛一鍋紅豆湯絕對沒問題。
她最無法忍受人家嘲笑她爹地的聲音。
「慢著,慢著!」琉璃哭笑不得地拚命搖手,如果對方是大女孩,她大可和對方相約黎明時來一場最後決戰,但對方只是兩個小女孩,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迎戰那兩雙戰斗力十足的翠綠眸子。「妳們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是……是……」
Shit,那種話她怎麼說?
猛扯頭發猶豫半天後,她終于無奈的嘆了口氣。
算了,反正今天已經夠丟臉了,就一次丟臉丟個過癮吧!
滑稽的扯了一下嘴角,她傾身向前,聲音壓低。「好吧,我老實說,你的聲音,咳咳,我每次听了背脊老是會麻麻癢癢的,然後就會全身無力,那種感覺真的很……很……」
她抓抓頭發。「呃,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講,總之,因為這樣,在機場時我才會一而再的摔在你身上,Gee,我這輩子從沒那麼丟臉過,反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你的聲音太撩人了……」
「那是妳的初吻嗎?」
話說一半,琉璃的嘴還半張著,中間突然插播進來一句「毫不相干」的問題,兩秒後,問題消化完畢……
啪!
這聲巴掌比在機場听到的更清脆響亮,大概整座警署都听到了,然後,大家都驚愕的呆住了,包括警務課所有警察同仁們,那位正在跟警部說話的和服女人,還有幾個到警務課辦事的一般民眾,兩個小女孩下巴掉了,沃爾啼笑皆非的捂著臉頰--前後不到四天,他又被同一個女人甩耳光,第三次。
不過,最吃驚的是琉璃自己。
她的手火辣辣的痛,仍然揚在半空中,滿臉的無法置信。真的,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當她意識到的時候,手已經自己揮出去了,事實上,她還是被巴掌聲驚得回過神來的。
「上帝耶穌,我在干什麼?」她驚駭的喃喃自語。「初吻就初吻,那也沒什麼了不起,我干嘛又打他?」
她說的是英文,這里是日本,听得懂的自然沒幾個,但很不幸的,那寥寥幾個听得懂的人正好包括沃爾在內,只見他眸底驀然涌起一股濃濃的笑意,琉璃剛驚覺不對,已見他嘴一張霍然大笑起來。
入耳那低沉嘶啞的獨特笑聲,琉璃不禁吐出一聲申吟,整個人跌向前,一手扶住他震動不已的寬闊胸膛,一手猛揉自己的背脊,好象七老八十的阿婆多走幾步路就腰酸背痛。
「算我求你,別笑了!」
不知是同情或體貼,她一開口要求,他的笑聲很快就止住了,但自他眼底的愉悅,看得出他不但沒有因為又挨了一巴掌而生氣,反而由于某種不可解的特別原因而開心得很。
「感恩。」她低喃,日語。
然後,她收回撐在他胸膛上的手,慢吞吞的起身,打算逃命了,但由于她仍一手按在背部,沃爾不由得關心地問了一句。
「妳還好吧?」
就說他不應該說話的,至少不要說給她听見,尤其是那麼近。
他的話才剛說完,她就腳一滑跌向前,再一次,他們眼對眼,鼻對鼻,嘴對嘴貼上--因為他實在太高了,又恰好微仰著臉在看她。
警署內的人又一次目瞪口呆,看傻了眼。
不過這一回琉璃沒有生氣--她也實在沒資格生氣,三秒後,她兩手用力撐開自己,自我解嘲的笑了一下。
「起碼,這已經不是我的初吻了!」
盛夏為東京都內大街小巷帶來一股狂歡的熱潮,從歷史悠久的夏日傳統祭典到新據點內的活動,種類豐富,熱鬧非凡,只要懂得怎麼玩,保證可以享受到一個最愉快的夏天。
為了作補償,琉璃自願為沃爾父女三人作導游,帶他們到東京各處好好玩個痛快,雖然她也有研習課,但其實上不上都無所謂。
不過她自己對東京也不是很熟,想要作導游帶人去玩根本是在說笑話,幸好她有一個熱心愛助人的二嫂,她一開口問,問晴立刻搬出一拖拉庫來詳細解說到她差點睡著。
「拜托,一次說一、兩個地方就夠了好不好?」
「每天說嗎?也好,那……」
「等等,最好是那種適合小孩子去的地方。」
「適合小孩子的嘛……啊,對,可以去……」
其實對雪莉和艾莉這對雙胞胎而言,只要不是太枯燥的地方,哪里都適合她們去,因為日本對她們來講是全然的陌生,每一樣看入眼里的事物都是新鮮的,每一項日本傳統都是有趣的,反而像是東京迪斯尼那種最適合小孩子的地方,她們毫無半點興致,因為美國也有。
「可以走了?」
除了頭發一長一短不同之外,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翠綠眸小女孩一人一邊牽住琉璃的手,同樣燦爛的笑容,同樣雀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