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還是他頭一回單獨和一個女孩子一起出去呢!
以往,他總是和一大票男孩子,一大票女孩子一起出去玩,從沒有接受任何女孩子的一對一邀約,一來是擔心答應了一個就拒絕不了其它女孩子,一來是他既然對人家沒意思,就不應該答應那種個別「約會」,免得人家會錯意。
不過,倪映藍不一樣,她不是女孩子,她是鄰家小妹妹,大哥哥帶小妹妹出去玩,很正常。
嗯,對,下回帶她出去時,記得買根棒棒糖給她,草莓的。
第二章
男女之間的悲劇向來都有它的起因,而顏朗之所以會遭遇這件悲劇的起因幾乎和倪映藍同時出現,最最可惡的是,肇因者還是兩個自認是他最要好的死黨的家伙,那兩個該死的混蛋--
台灣的秋天很短,而且不太明顯,有時候中秋都過去好久了,氣溫還是很高,只有清晨和晚上才會涼快一點,就算到了十一月,早該進入冬眠準備階段的太陽有時候還是會卯起來表現一下它的熱情,拖拖拉拉的就是不肯乖乖回家去過冬。
「該死,怎麼突然這麼熱!」
顏朗嘀咕著三兩步爬上第四大樓的二樓,才剛轉入教室,迎面便撲來兩匹大惡狼,駭得他連忙後退兩步擺出防衛姿態。
「干嘛?干嘛?想吃人啊?來啊,來啊,怕你們不成!」
「你欠扁是不是?快進來啦!」
兩人四只手迫不及待的一起把他抓進去,然後一個拿開他的安全帽,一個取下他的背包扔到一邊去,再一起用力將他按下去坐到椅子上。
「有什麼陰謀?」顏朗狐疑地來回看他們兩人。
蘇鎮吉與林昆友,他們是跟顏朗交情最好的朋友……不,其實這麼說並不太正確……也不對,定很不正確,因為他們是死不要臉皮自動纏上顏朗的。
無論顏朗到哪里他們就跟到哪里,他做什麼他們也跟著做什麼,久了以後他們就自認是顏朗最要好的死黨,其它人也以為他們是顏朗最要好的死黨,然後他們就老是仗恃死黨的身分,對顏朗多所要求,過分的、無理的要求。
這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利用顏朗。
而對顏朗來講,大家都是朋友,他們只不過是其中之二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不要說死黨,連好友都算不上。
不過只要在合理範圍之內,他還是會盡量滿足他們。
現在,那兩個自以為是他的好友,有權利對他予取予求的家伙對看一眼,嘿嘿一笑,臉上清清楚楚寫著不良企圖四個大字。
「你知不知道會計系今年有個叫劉雅芳的新生?」林昆友興奮地問。
「僑生。」蘇鎮吉追加批注。
「一個美得嚇死人的……」林昆友話講一半,吸回口水,再繼續說完。「古典美人。」
「怎麼沒嚇死你?」顏朗喃喃咕噥著想了一下,「會計系……對面大樓嗎?嗯……好象見過,長得是不錯。干嘛,想追?」抓回背包取出筆記,再丟給他們一個幸災樂禍的好笑。「太遲啦,我記得那女孩子身邊都跟著一個男的,高檔蟋蟀,你們比不上啦!」
所謂高檔蟋蟀,個子很高的帥哥是也。
「不是,不是,我們探听過了,那個丁華倫,呃,就是那個男的,他不是劉雅芳的男朋友,」蘇鎮吉連忙糾正顏朗的錯誤印象。「丁華倫也在追她,從小追到大,又從泰國追到這里,不過還沒追上。」
好辛苦的馬拉松,還得泡鹽水。
「那又如何?」顏朗漫不經心地說,順手自前面桌上模來不曉得是誰的筆記。「人家高檔貨都看不上,你們這種地攤貨也想跟人家拚?去困卡唔瞑啦!」
「說不定她就是喜歡我們這種地攤貨啊!」林昆友不服氣的辯駁。
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真可悲。
「隨便你們,你們想去踫釘子就去踫,不關我的事。」語畢,翻開兩本筆記,開始認真抄寫。
那兩人賊溜溜的交換好幾眼,你推推我,我推推你。
「呃,顏朗,」林昆友個子比較高大,蘇鎮吉推不過他,只好硬著頭皮代表兩人透露出他們最可笑的經驗。「老實說,我們,嘿嘿嘿,試過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站到她面前,我們就變成啞巴,甚麼話都說不出口了,真的,我們試了好幾次……」
「寫信。」
「她不看情書。」
「打電話。」
「我們才結結巴巴的講完兩句話,她就把電話掛斷了。」
顏朗猛然抬頭,狂笑三聲,「好遜!」低頭,繼續抄筆記。「放棄。」
「顏朗,別這樣子嘛,幫我們去說嘛!」兩人一起賴過來,又拉又扯。「幫我們去跟她說嘛!」
顏朗哭笑不得。「是你們要追,又不是我,別牽拖到我身上來好不好?」
「別這樣,幫我們說兩句話就OK了啦!」那兩人繼續拉繼續扯。「我們是不是好朋友?是不是?是的話就幫一下嘛!」
好朋友?
只有他們自己以為是。
「不是,是損友!」顏朗沒好氣地說出他真正的感覺,不過他們不會相信。
「顏朗……」
真是夠了!
顏朗霍然起身,「跟我來!」大步走出教室,三兩步跑下樓,直接穿過花圃到對面大樓。
「劉雅芳在不在?……隔壁?」轉到隔壁。「劉雅芳在不在?」
片刻後,那個使蘇鎮吉兩人哈得有點失去理智的古典美人便出現在顏朗眼前。
丙然很美,像中國古畫里的美人,高雅嫻靜,尤其那雙長長的鳳目,似深淵般幽柔,看人一眼真的能讓人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不會。
「劉雅芳?」事實上,對于這種可以裝櫃裱框以供展覽的女孩子,他最缺乏耐心了,特別是當他不必低頭就可以直視對方眼楮的時候,很抱歉,他有自卑感可不可以?
劉雅芳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深沉地凝睇著他。
顏朗不由翻了一下眼,然後大拇指往後一比。「喏,他們兩個都很喜歡妳,想跟妳做個朋友,如果願意的話,妳就和他們出去玩玩;如果不願意的話,請妳直接告訴他們,也好讓他們死心,OK?」
說完,他轉身,「欠我一次!」隨即大步穿過蘇鎮吉兩人之間,直接回到第四大樓,回到教室,繼續抄筆記。
三分鐘後,蘇鎮吉兩人回來了。
「被拒絕了吧?」顏朗頭也不抬地說。
「……她只說了一句話。」
「甚麼話?」
「她問我們你叫什麼名字。」
「……呃?」
他是不是太雞婆了?
如同每個人有不同的指紋,每個人也都有不同的聲紋,听熟悉後,就算沒見到人,你也可以分辨出那是誰的聲音。
機車也一樣,只要注意去听,听久了也會覺得熟悉,怎樣的速度,怎樣的咆哮聲,怎樣的停車方式,還有停在哪里,听久了自然能分辨出那是誰的機車,是誰回來了。
譬如現在,映藍一听就知道是對面的鄰家大哥哥回來了,那樣豪邁瀟灑的機車吼聲,在這個社區里,他是唯一僅有的一個……她是這麼認為啦。
于是,她習慣性的跑出陽台探出去,恰好見到鄰家大哥哥摘下安全帽,回眸朝她揮揮手打招呼,她也立刻揮揮手招呼回去,然後,鄰家大哥哥進入租書店,她依然掛在陽台上,直到鄰家大哥哥從租書店出來轉進公寓大門,她才懶洋洋地回到客廳里。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倪家大哥和大嫂還在客廳看電視。
「明天有小考,我準備好了就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