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他的朋友想要看她會不會乖乖的任由他擺布,而他則必須負責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糗,更甚者,說不定他們想看到的是她在很得意的狀況下出糗而不自知,這樣更可笑,不是嗎?
好吧!反正面子又不能當飯吃,也不能讓她活得更好,只要能擺月兌他的糾纏,再多出點糗、多受點嘲弄又有何妨,反正她也沒剩下多少面子,就全送給他了吧!如此一來,今夜過後,他應該不會再來糾纏她了。
于是,在做好最壞的打算之後,豆芽鎮定地跟隨路希來到……老天,維內納街的美容沙龍!
同學們說的果然沒錯!
「這里……這里……」豆芽幾乎不敢下車。
「听說愛蓮最喜歡到這家沙龍來作美容。」
「愛蓮?」
「我的妻子,她在一年多前因車禍去世了。」
「哦!抱歉。」沒想到他還這麼年輕,就已經是個鰥夫了。
一踏入沙龍里,近十位男女不一的美容師便殷勤地迎向前來,自那些美容師撫著額頭申吟,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樣,豆芽可以看出她這個「平民」的外表有多麼令他們吃驚,她那一身陳舊的衣服又有多麼令她們厭惡鄙夷。
沒辦法,她只是個「貧」民嘛!
之後,任由他們在她臉上、頭上、身上作「加工」,直至完成,她都不曾往鏡子里多看一眼。
往好的方面想,相信他們再如何努力也無法將她改變成配得上王子的大美女,看了也只是讓自己失望而已--麻雀變鳳凰終究只是個童話故事;往壞的方面想,說不定他們是打算把她化妝成一個夸張又可笑的小丑,那倒不如不看。
唯一令她感到驚訝的是,她身上的銀色小禮服、黑色皮草大衣、珍珠小提包和鞋子都是嶄新的名牌貨,而且非常合身、合腳。
「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我問妳們經理,妳們經理問妳的同事……」
「我的同事怎麼可能會知道,所以她就來問我。」豆芽接著說︰「我還在奇怪她為什麼突然跑來問我那種事呢!」
不過,生平第一次有機會穿上這種連作夢也不敢想象的奢侈品,確實滿足了她小小的虛榮心,尤其是戴在她耳上、胸口的綠寶配珍珠鑽石的耳環和項鏈,不管是真是假,還真是美啊!
無論如何,他在搭配首飾配件這方面倒是挺有一手。
然後,他們來到一家私人俱樂部,她以為時候到了,一定有很多年輕男女在里頭等著笑死她!
但還是沒有,羅曼蒂克的幽暗燈光不是一桌桌的情侶,根本沒有人分心注意到他們,也沒有人能看清他們,而且侍者並非帶領他們到雅座,而是進入一間豪華的包廂內。
侍者一退出,路希便遞給她一束艾麗斯與郁金香的混合花束。
這真是奇怪,他從來沒有問過她,她也沒有告訴過他,但他竟然知道她最喜愛的花是艾麗斯和郁金香。
「喜歡嗎?」這是頭一回,他親自安排這一切,而非假手他人。
喜歡什麼?這束花?還是這間包廂?
怔愣地望著那副燦爛得好像在閃閃發亮的笑容,豆芽認真思索他花費了這麼多時間、精神與金錢,只為了一個賭注,值得嗎?
接著,侍者送來帶苦味與香草芬芳的開胃酒。
「如果妳願意的話,餐後我們去跳舞,好嗎?」
「跳舞?」
「或者听歌劇?」
「歌劇?」他究竟打算什麼時候才要結束這一切?
直至侍者送來佐餐紅酒請客人先品嘗一下時,豆芽終于恍然大悟。
「菲爾斯先生,78年的BarbarescoSanStefanodiNeive。」
「我看看……嗯,可以。」
懂了,現在她真的懂了,他不是和人打賭,而是被朋友們推舉出來釣她上鉤的人,就如同那天同學們所說的,她是今年被他們鎖定的目標,將會在整人派對上被惡整的對象。他說餐後要去跳舞,恐怕就是要帶她去那種「斯文」的整人派對,所以他必須趁現在先灌醉她。
好吧!如果只是那種程度的惡整,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還能忍受,那已經比在孤兒院被欺負,或者被養父虐待好上千萬倍了,反正過了今夜之後,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為這美好的夜晚,干杯!」
沿著杯沿上方,四目相對,那雙藍眸在浪漫的燭光下顯得格外晶瑩剔透,宛若最純淨的藍寶石,有一剎那間,豆芽猶如被那雙純淨卻又隱約泛著一絲神秘氣息的藍寶石攝去心神一般,精神一陣恍惚,但很快的,在他眨了一下眼之後,她即刻回過神來,並聳聳肩。
「干杯!」干杯就干杯,隨他們了!
于是一杯……兩杯……三杯……四杯……五杯……」八杯……七杯……八……
現在是第幾杯了?
第四章
自懂事開始,豆芽一直沒有機會嘗嘗酒味,只听人說過劣酒只適合讓酒鬼當水喝,而好酒則令人回味無窮。
的確,那宛如紅寶石般的深紅色澤,甜美的香氣中帶著紅莓、雪松的香味,含在嘴里有著濃郁、柔軟、細致如絲絨般的口感,入喉後帶出成熟甜美的果香余韻,充滿高雅的風格,教人禁不住一口接一口。
然而酗酒的後遺癥實在令人不敢領教!
豆芽抱住腦袋申吟著坐起來,奇怪的是,她不會頭痛,卻有十足天昏地暗的感覺,而且胃里頭好像剛塞入一百個披薩一樣漲得想吐。
起碼,一切都過去了!
她自我安慰地暗忖,然後慢條斯理地睜開眼楮,預計會看到自己那窄小又昏暗的儲藏室……不,房間,沒想到……
「上帝,這是哪里?」她失聲驚叫。
陽光由露台穿透進來,照亮了這個典雅又寬敞的房間,十八世紀風格的家具和織花窗簾,拼花地板,大理石牆壁配以模塑雕飾的天花板,灰棕色和淺綠色的裝飾色調柔和寧靜,問以意大利和法國骨董作點綴……
這絕不是儲藏室!
她拚命搖頭,彷佛想搖去這份「幻覺」,驀覺一陣寒冷,下意識拉起被子來掩上,旋即失聲驚喘,此刻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掛。
不會吧?
她掀開被子……
會!
茫然地呆了半晌,她才慢吞吞地放下被單。
原來像她這種貨色也有人要。
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一下,再回眸望向身旁,沒人,可是枕頭很明顯地凹了一塊痕跡,有人睡過,想來那人一定也喝醉了,否則絕不會和她上床,事後他一定後悔得要死,所以一醒來就溜之大吉!
「到底是誰?」她喃喃自語,沒心情哀悼自己那不值錢的第一次,只擔心那人付了房錢沒有?
扁是看裝潢,她就知道自己付不起這種大飯店的住宿費。
彷佛在回答她的疑問似的,浴室門突然打開,一個腰部圍著浴巾的男人吹著愉快的口哨出現,一見到她清醒地瞪著他,立刻綻露出她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燦爛笑容,還鄉了一點額外的味道--好像剛吃飽正在打嗝的貓。
「妳醒了?我以為妳會睡得更晚,所以先去淋浴,如果妳想的話,也可以先去泡個澡,然後我們再……」
「等等!」豆芽依然震驚地瞪住他。是他!竟然是他!但……「為……為什麼你還在這里?」他不是應該已經落跑了嗎?
路希愣了愣,隨即又微笑起來。「這種日子我不想一個人吃早餐,所以,我想等妳醒了以後再一起去吃……」
「誰要跟你一起去吃早餐!」豆芽沒好氣地說︰「我是說,你不是應該回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