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周圍則分立著八位勁裝大漢,三十多的年歲,俱是面目冷峻堅毅,舉止沉穩精悍。
忽地,風中飄來美婦人的話聲,清晰地傳入打斗中眾人耳際。
「你真的要幫他們?」憤慨的質問。
听不見秀氣男人回答了些什麼,只聞得美婦人惱火的怒罵。
「你是白痴!一級大白痴!」回首,再問其它人,「你們也要幫他們?」
「錯了,六嫂,」嘻皮笑臉的男人樂不可支地笑下停。「我們不是幫他們,是幫六哥!」
「你們也是白痴!統統是白痴!」美婦人更憤怒了。
「哎呀呀!」笑咪咪的男人仍是一臉笑吟吟的。「六弟妹,怎地連我們也罵起來了,我可是妳相公的大哥呀!」
「那又怎樣?是白痴我就罵!」
「六弟妹,」笑咪咪的男人朝秀氣男人投去曖昧的一瞥。「六弟可是為了妳喲!他們是妳至親的人,不幫他們要幫誰?也之所以六弟才堅持要順便把你們的四個孩子帶來給他們瞧瞧……」
「我才沒有那種親人,」美婦人惱怒地否認。「我的親人早在十四年前就全死光了,他們只是一群忘恩負義的畜生,那些所謂的白道也都是以怨報德的禽獸,你們就不怕跟他一樣被反咬一口嗎?他又以為他有多少條命,多少只胳臂可以給他們咬?」
「唉唉唉,」笑咪咪的男人嘆了口氣,卻仍是笑顏不改。「這種問題實在是……六弟,你的老婆還是由你自個兒搞定吧。」
「打她一頓不就听話了!」
滿眼怒火的男人突然橫里插上這麼一句,其它人不禁失聲大笑,美婦人勃然大怒。
「喂!四哥,你這是什麼意思?自個兒的老婆不去打,干嘛叫我老公打我?」
「我老婆很听話。」
「是喔!你很听她的話,因為都是她在打你,你打不著她。」美婦人嗤之以鼻地掀他的底。
眾人再次爆笑,就連秀氣男人也忍俊不住,然後說了一句話。
「兄長又怎樣?是他無理啊……咦?不對,是你們白痴!」終于記起吵架的主題是什麼,美婦人又開始破口大罵。
「我已經一再表明,除了你們,我根本沒有其它任何親人了,你們為什麼還要浪費時間來幫那些沒有良心的人?明明在西陲過得好好的,天天悠游自在快意無比,中原發生何事也都與我們無關,干嘛大老遠跑來自找麻煩?你們太閑了是不是?太閑了不會去種田,也好過來這里拚命,真是白痴,愚蠢、笨……」
「六弟妹,這麼罵,太很了吧?」文質彬彬的男人啼笑皆非地抗議。「我們可跟妳沒仇啊!」
「這樣就算狠?告訴你們,如果你們不收回那種沒腦筋的人才會作的決定,我還有更狠的要請你們享受,听著……」
最精采的部分正要開演,就在這時,秀氣男人突然探臂環住她,美婦人立刻失去聲音,其它人不禁暗暗失笑,因為這個親昵的舉動不僅使美婦人張著嘴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而且立刻由火山化成一支隨風搖擺的弱柳,全身軟綿,臉兒發熱,飄飄然、暈暈然,倘若不是秀氣男人還支撐著她,她早就爛到地上去任人踩了。
然後,秀氣男人俯首對她耳語。
「好嘛、好嘛,听你的就是了嘛!」美婦人不甚情願地投降,一邊直往他懷里貼去--最愛他溫暖有力的懷抱。「可是我依然要堅持反對的立場,還有,你不能動手!」
秀氣男人不知道又說了什麼,令美婦人瞬間紅了一雙粉頰,嬌羞不自勝。
「討厭,人家又不是在說那個!」
于是,趁美婦人忙著臉紅作嬌羞狀,秀氣男人朝其它人看了一下,其它六位男人女人當即動作一致地縱身撲出,六條身影迅捷無匹,如狂風似暴雨般地掃向山坡下的戰場,而那些紅袍大漢便彷佛暴風雨中的枯單一般,風一吹便倒,而且是連根拔出,再也起不來了。
戰況開始出現詭異的轉變……
山坡上,美婦人懶懶地依偎在清秀男人身上望著山坡下戰場看了好一陣子後,突然挺直嬌軀離開清秀男人懷里。
「其實我也有件事可以做啊!」她喃喃自語道,同時把左手的護腕轉戴到右手腕,「慕白,孩子們交給你看著,我去一下馬上回來。」下等清秀男人回應,也提氣飛身而去。
清秀男人阻止不及,不禁嘆了口氣。
「月兒,帶兩個人跟去保護你娘,還有,別讓她亂來。」
「是,爹。」清秀少年笑應,旋即領著兩個護車大漢尾隨母親身後追去。
「爹,人家也要去!」馬車上的大女孩嬌聲道。
「過幾年再說,好嗎?」清秀男人細聲道。
「抱抱!爹爹,抱抱!」小女孩愛嬌地伸出兩條小小的粉臂。
清秀男人方始單手抱起小女兒,一側的俊美小男孩也扯了一下他的衣襬。
「爹,我呢?我可以去嗎?」語聲居然和父親一樣縴細靦腆。
「你?」清秀男人驚嚇地拚命搖頭。「不,你更不行。」
「爹,為什麼現在不可以?」大女孩不甘心地抱怨。
「因為妳還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清秀男人溫聲解釋。
「親親,爹爹,親親!」
清秀男人親了親小女兒額頭,小兒子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襬。
「爹,為什麼不行?」
「跟你姊姊一樣,你也沒有能力保護自己。」
「那為什麼大哥就可以?」大女孩繼續不滿地抗議。
這回,清秀男人還沒來得及解釋,小女兒也嘟高了紅濫濫的小嘴兒又貼上來了。
「嘴嘴親親啦!爹爹,嘴嘴親親啦!」
還有小兒子……
「爹,」俊美小男孩繼續扯他的衣襬,小聲得幾乎听不到地又問︰「我跟大哥一樣是男孩子,為什麼不行呢?」
「爹,為什麼嘛?」
「爹爹,嘴嘴親親嘛!」
「爹,我也……」
妳一言我一句,清秀男人秀氣的五官不由得垮了。
這三個孩子性子各自不同,有的像他,有的像妻子,有的爹娘的個性各自分去一半,卻是同樣纏人--纏他這個可憐的親爹,平常時候有他們的親娘壓著還好,若是如同這會兒他們的親娘不在身邊時,他們可就吃定他了,如同妻子吃定他一般樣。
「爹,到底怎樣嘛?」
「爹爹,親親嘛!」
「爹,我也是男孩子嘛!」
「……」
就在清秀男人一個頭兩個大之際,山坡下的戰況業已轉變成與先前截然相反的局勢。
滿地橫七豎八的尸體,空氣中飄散著濃濃的腥臭血味,但兵刀的交擊聲仍然激烈不休,人影飛騰撲擊,刀光劍芒森寒如冰,暴叱怒吼,慘烈嗥叫,雙方都殺紅了眼,毫不稍讓。
但自笑閻羅杠上紅衣教教主,毒閻羅卯上紅衣教副教主那一刻起,在哭閻羅、怒閻羅、啞閻羅和鬼閻羅的拚力撲殺之下,紅衣教開始呈現不支潰敗的趨向,不久,黑白兩道這邊的人終于可以抽出人手來救助重傷垂危的人。
此刻,聶文超與順娘便忙著替聶元春、聶元夏、聶元寶和杏夫人包扎,司馬青嵐也在為司馬毅急救,後者斷了一條腿,血流不止,痛苦不堪。
冷不防地,橫里突然冒出一個紅衣教堂主舉著大關刀劈向一無所覺的聶文超後背,躺在地上的聶元春看得真切,不禁失聲驚叫。
「爹,後面!」
但更令人意外的是,聶文超才轉身,那個紅衣教堂主早已煞住飽勢,大關刀猶舉在半空中,臉上一片迷茫地慢慢倒下,然後,聶文超見到了十年未見的麼女兒,神情森然,左手捧著一顆鮮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