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少女搖搖頭。「而且吉姆叔叔也不是我們的親人,他是父親的老板。」
「咦?是嗎?那……」郁漫依意外地怔了一下。「他跟妳父親是好朋友?」
「不是,但起初我們去找保險公司的時候,他們說不是他們不給付,而是父親的保險單有問題,叫我們回去找父親的老板,所以我們就去找吉姆叔叔,吉姆叔叔才告訴我們說保險公司都是這麼做事的,這樣他們才能省錢。」
原來如此,看來不是醫院和保險公司有勾結,而是那位「吉姆叔叔」和保險公司勾結。
「是喔?」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郁漫依慢條斯理地將視線投向廚房門口的步維竹,他手里拿著支票,眉峰緊蹙。「我想我們還是跟你們走一趟,一起去看看妳父親吧!」
如果她讓死神除去這世上所有貪婪的人類,這個世界不曉得會不會變得美好一點呢?
他們來遲了一步。
「很抱歉,妳們的父親半個多鐘頭前過世,剛剛送去太平間了。」
步維竹與郁漫依相對一眼,連忙跟著那對一邊哭一邊跑的姊弟倆身後追去。
太平間里,冷漠的醫生指指剛送來的推床後,隨即徑行離去--午餐時間到。姊弟倆掀開白布單,一人一邊趴在冰冷的父親身上絕望地嚎啕大哭,哭聲說有多淒慘就有多淒慘,听得郁漫依都想哭了。
「維竹?」她推推步維竹,「我知道你不想破壞人類的自然淘汰循環,但……他們真的好可憐啊!」
步維竹嘆息著點點頭,然後上前一步,把少女拉開父親的尸體。
「他還沒死,快,快去叫醫生來!」
「咦?可是……」父親的身體都已經冰冷了呀!
「快去啊!再慢他就真的沒救了。」
一听,少女馬上慌慌張張的跑去叫醫生。步維竹立刻上前一步佔據她的位置,盯住尸體急切地低喃。
「快,讓他復活過來呀!」
小男孩噙著淚眼怔愣地望他一眼,再看回父親,兩秒後,小男孩不敢置信地瞪大烏黑的瞳眸。
案親靜止的胸膛突然開始起伏了!
「父親?」駭異的抬眸。「你……」
「噓∼∼」食指比在嘴前,步維竹輕聲道︰「不要說,也不要告訴任何人,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嗯?」
驚駭的目光霎時轉為崇仰尊敬--如同尊崇部族里的大神一樣,小男孩忙不迭地點頭。
「現在,記住我告訴你的話,」步維竹嚴肅地看住小男孩。「七年之內一定要醫好你父親的病,否則七年後他還是會死,屆時我也幫不上忙了,明白嗎?」
「七年?」
「對,我無法醫好你父親的病,只能給他一個機會,希望你們能好好把握,要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得到這種機會的。」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又點了點頭。「我記住了,七年。」
「還有,記住,這是我們的秘密。」
小男孩突然比出一個奇特的手勢,步維竹猜測那是他們部族人在發誓時所使用的手勢。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絕對不會把大神使我父親復活的事告訴任何人!」
「好……咦?」
大神?!
你很高興?
是的。
你並沒有向他們索取報酬,但是你仍然很高興?
沒錯。
為什麼?
不為什麼。
你真是個奇特的人類,與我過去曾寄宿過的人類完全不同。
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相同的。
……說的也是,我想我也很高興能寄宿在你身上。
你也很高興我讓他復活?
不,是……你的感覺我都能感受到。
所以?
你常常與你的女人,那種感覺實在很好,是我感受過最棒的感覺!
……
不過真奇怪,過去我所寄宿過的人類也會,但他們在時為什麼就沒有那麼棒的感覺呢?
也許過去你所寄宿過的人類並不愛和他們的對象,而我,我踫巧很愛我的女人,所以感覺不一樣。
原來如此,可是……愛究竟是什麼?
……
那種抽象的字眼他要如何對一團煙解釋呢?
「你在想什麼?」
步維竹苦笑。「它剛剛問了我一個問題,我不知道如何向它解釋。」
「什麼問題?」郁漫依好奇地追問。
「『愛』是什麼?」步維竹無奈地搖搖頭。「我不明白,同樣是抽象的名詞,它明明知道『高興』是什麼意思,為何會不懂得『愛』的意義呢?」
郁漫依聳聳肩。「也許它以前的宿主根本就不懂得愛。」
步維竹想了一下,「也許吧!」
「啊,他們出來了!」
那對印地安姊弟一從病房里出來,便直接跑向他們。
「叔叔、阿姨!」
「你們父親還好吧?」
「嗯!醫生說他的情況仍不太好,但很穩定。」少女快樂地說。「醫生還說這真是奇跡,父親明明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連身體都冷了,這樣居然還能再活回來,這必然是上帝的旨意,所以他一定會好好照顧我父親。」
「是嗎?」步維竹覷了一下小男孩,小男孩緊緊地閉住嘴巴,一聲不吭,但眼神閃亮。「這就好。現在,跟我們來一下。」
在等待室里,步維竹先把一張收據交給少女。
「哪!這是收據,收好,妳父親已排進等候名單上了。」
「謝……謝謝!」少女又想哭了。
「別哭,來,還有這個……」郁漫依再將一本存折和提款卡交給少女。「也收好,這是用妳父親的名義開的戶頭,里面的錢應該足夠你們生活,若是有額外的開銷,也……哎呀,叫妳別哭妳還哭,不乖喔!」
「可是……可是……」少女抽噎著。「你們對我們這麼好……」
「沒辦法,誰教你們這麼像我們家那兩個小表呢!」
「好了,」步維竹起身。「東西都交給妳了,我們得趕緊離開,否則……」
「等等!」少女也跟著跳起來。「我帶你們離開,保證沒有人能追蹤得到你們。」
「妳?」
「我們居留區里有一條只有我們族人才知道的秘密小徑,往那里走可以直接通向內布拉斯加的孤山,我表兄住在那里的居留區,他可以繼續帶你們安全通過內布拉斯加到堪薩斯的托皮卡,我想到那里你們應該可以自己想辦法了吧?」
步維竹與郁漫依相視而笑。
「沒問題!」
能擺月兌追蹤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可是追蹤他們的獵人實在太多,就算不依賴追蹤,隨便走在路上踫也踫得到。
從堪薩斯到阿肯色,再從阿肯色到密西西比,一路暢行,愉快無比。
但到了阿拉巴馬,他們在上灰狗巴士之前,很不幸地踫上了一個最不想見到的人--
「上帝!」
「怎麼?」
「你弟弟!」
「該死!」
他們拔腿就跑,但已來不及,竇維民領著十幾個人一路窮追不舍,雖然半個鐘頭後他們終于甩掉人,可是並不表示那些家伙不會再追蹤過來。
「你弟弟怎麼還不死心啊!」
兩人狼狽地躲在棉花田里喘息,吹得棉花到處飛。
步維竹苦笑。「因為他有信心我不會傷害他。」
「你不會,我會!」郁漫依咕噥。
步維竹蹙眉瞥她一眼,她馬上瞪回去。
「他是個大混蛋,比所有追我們的人都混蛋!」
步維竹沉默了一會兒,嘆息。「我知道,但他還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