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聲淒厲至極的尖叫驀然砍斷步維竹的「永不再見」宣言。「叔叔為什麼不來看我們了,你不是喜歡媽咪嗎?」
步維竹不由得暗暗叫苦不已。
「西西,我不是跟妳說過了嗎?能呵護妳媽咪的男人不是我!」
「為什麼不可以是?媽咪也喜歡叔叔,那你們就可以在一起了嘛!」
「西西,以後妳長大了自然會了解的。」
步維竹滿心希望西西能就此打住,不過會乖乖一鞠躬退場的絕不是小孩子,他們從來不會輕易如大人的願,西西不但沒有適可而止,而且拉開喉嚨尖叫得更大聲,好像某人正在用弓弦割豬腸,令人寒毛直豎,雞皮疙瘩全體出動,還整個人攀住他的大腿不放,阿瑟王拔石中劍都沒這麼賣力。
「我不管,媽咪喜歡叔叔,所以叔叔一定要陪媽咪!」
不管就別管啊,還死命抱著人家的大腿干嘛?
郁漫依在一旁直翻白眼。以往她時常覺得姬兒和米克很可惡,現在她終于發現其實他們已經夠資格參加乖寶寶比賽,起碼他們不像西西這麼任性無賴。
而步維竹每一次試圖要把西西拉開,她就立刻把嗓門拔尖到幾乎要震破玻璃,他只好用眼神示意莉莉把西西帶開,但莉莉卻自顧抽泣哽咽裝作沒看見,郁漫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三不管粗魯的硬把西西扯開,才不管她打算叫破幾片玻璃,反正破的又不是她家的玻璃。
一丟開西西,郁漫依馬上拉著步維竹拔腿就跑。
「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轉眼間,兩人就不見蹤影,西西頓時不知所措地呆住。
臂眾呢?
一對亡命鴛鴦一路沖刺到長街另一頭的熱帶大道才敢停下來彎腰喘息,並心驚肉跳地回頭張望是否有人追上來。
「維……維竹。」
「嗯?」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
「麥……麥假!」
「嗄?」
「少……少裝一杯!」
步維竹聳聳肩,繼續喘。
「什麼……什麼時候知道的?」
「上回到……她那里找妳和……姬兒的時候。」
「真……遲鈍!」
「……」
「那你……怎麼說?」
「我告訴她……能照顧她的男人……不是我。」
「哦!」其實這麼說已經很白了,但那女人似乎不懂得何謂死心,大概是因為還有一個小賴皮鬼在一旁搧風點火。
又過了片刻,兩人的呼吸漸趨平緩,這才慢慢直起身來。
「再來呢?」
「回小島上。」
「怎麼回去?」
「繼續搭便機?不過那要繞一大圈就是了。」
聞言,郁漫依不禁大嘆一口氣給他听。「先生哪!請別忘了我原來的身分好不好?你知道我有多辛苦才忍住不抓他們嗎?天哪!整整五十公斤,跟我的體重一樣耶!懊死,我實在應該抓他們的!」
「好好好,那就……」
「怎樣?」
「參加越野摩托車比賽。」
「咦?」
第五章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秘密,特別是當參與秘密的人愈來愈多的時候,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
幸好,這個秘密被扭曲了。
雖然從紐奧良回到小島的路程並不算太遠,但為了安全起見,步維竹與郁漫依不敢直接回去,怕引來麻雀吃螳螂,只得選擇迂回的繞道而行。
可是,他們很快就有寸步難行之感,因為尋找郁漫依的人愈來愈多,手段也愈來愈激烈,最後竟然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億美金的懸賞,于是,步維竹再也不敢找「朋友」幫忙。
一億美金的誘惑實在太大了!
然後,當他們差點被一票「賞金獵人」捉捕到手時,他們開始不得不頻頻利用死神來逃離困境,一來是為了月兌身,二來是為了嚇阻他們。
但那些被貪婪的心蒙蔽的獵人依然不怕死的繼續追趕他們,前僕後繼、勇往直前,當年英軍若是有這種視死如歸的精神,美國根本就獨立不了!
「為什麼?難道你們真的都不怕死嗎?」
「怕什麼?反正你們那種病毒又不會真的致人于死,兩個鐘頭後又會復活了不是嗎?」
「病毒?」
「雖然懸賞的人並沒有透露要抓你們的原因,但由你們那種可以瞬間致人于死的能力,我們也可以猜想得到必定是你們偷了某個生化研究所的病毒,不過那種病毒雖然可以致人于死,可是兩個鐘頭後就失效了。即使如此,對某些人來講,那也是極為方便的武器,只要兩個鐘頭就足以攻陷一個城市,甚至一個國家了!」
步維竹與郁漫依相對哭笑不得。
竟然可以扯成這樣!
不過,這樣也好。「病毒就病毒,不過,病毒始終是病毒,還是會死人的!」語畢,步維竹旋即使出一記手刀砍昏了回答他的人。
「我早告訴過你了!」郁漫依悠閑地在一旁說風涼話。
步維竹瞥她一眼,抿唇不語。
郁漫依聳聳肩。「現在怎麼辦?」
步維竹環顧四周橫七豎八的尸體,發現大半都是已經被郁漫依「處死」過多次的人,他沉吟片刻,驀而轉身就走。
郁漫依注意到他沒有看手表,不禁微微一愣,隨即追上去。「不管了?」
「……不管了!」
蔚藍的晴空,墨綠的樹蔭,微風輕輕拂過,百花爭相怒放,春天的氣息在濃郁的野花芳香間飄動。
這是位于密執安州南部的無名鄉間小村鎮,三十幾棟房屋錯落在綠野間,由于除了風景優美之外並沒有什麼特色,所以不曾出現過觀光客之類的外人,步維竹夫妻倆才得以在這里安安靜靜地躲過了兩個星期。
「他們怕了。」
「這里非常偏僻。」
步維竹雙臂枕在腦後仰躺在草地上,望著天空,郁漫依則睡在他的肚子上,也望著天空。
「不,是他們怕了!」
「……但是那些認識妳的人可不會怕,他們知道妳不是個殘忍的人,若非迫不得已,妳不會傷害任何人,否則妳大可拿任何一個小村鎮或小城鎮下手,警告他們別再接近妳,甚至提出任何要求。」
郁漫依無法反駁。
可惡,這家伙的腦筋為什麼一定要這麼機敏呢?
「那……那……至少我把死神控制得很好吧?」
听她說話的口氣,步維竹馬上察覺到她的不甘心,不覺莞爾。「這點倒是真的。」她真是個好強的女人,這比以前事事順從丈夫的她有趣多了。
「對吧!對吧!」郁漫依的得意立刻揚升到飽和點。「每次我一生氣,它就跑出來問我要不要殺這個那個的,如果不需要,我都嘛馬上回絕它,除非你點頭,我才會同意……」
她側過身去對上步維竹俯視的目光。
「而且好幾次它都不厭其煩地蠱惑我多殺幾個人,我實在不耐煩了,月兌口跟它說它要是敢再多唆,我就先殺了它!沒想到才這麼一句話,它就被我嚇到了,以後都不敢再多話。嘖,死神居然這麼怕死,實在有夠遜,連我都替它感到丟臉!」
「我想……」溫暖的手輕撫上她的臉頰上,「死神寄生在妳身上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步維竹深思地說。「起碼妳能夠壓制它,而不是被它拉著鼻子走。若是寄生在思想邪惡,或者意志不夠堅定的人身上,恐怕就很麻煩了!」
得到丈夫的稱贊,郁漫依立刻笑得跟孩童一樣燦爛,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我知道,否則傳說中就不會出現那個舉大鐮刀的死神,我認為他可能是意志薄弱,反被死神控制來盡情殺戮。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本身的思想不正,以為可以利用死神來謀得他所渴望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