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
姬兒和弟弟不可思議地相對一眼。
本周是禮貌周嗎?
風冷冷地吹,烏雲高高掛,現在這種時候突然要求他們講禮貌,是不是搞錯時間場合了?
「媽咪,妳在開玩笑嗎?」姬兒啼笑皆非地瞄一下自己的手臂,隨手搓一下便刷下一地雞皮疙瘩。「我們都快冷死了,妳還要我們講究禮貌?是不是要我們先禮貌的通知一聲我們快凍死了,再很有禮貌的倒地斃命?」
「當然!」忽略最後那兩句,郁漫依毫不遲疑地肯定女兒上半截的說法。「無論何時何地,最基本的禮儀一定要遵守,爹地是這麼教你們的不是嗎?」
爹地的確是這麼教過,不過……
「那如果人家要海扁你一頓的時候呢?」姬兒以抗議的語氣辯駁。「很有禮貌的讓人家海扁一頓?」
「No、No、No!」郁漫依搖搖食指。「又不是白痴,怎麼可以任人欺負呢!」
「那……」
「不過,我們還是要有禮貌。」郁漫依一本正經地打斷女兒的話頭。「當對方太過分時,妳想反抗,想回擊都可以,但起碼得先說一聲︰球來了!」
「球來了?」姬兒茫然地重復。現在是講到哪里去了?
因為對方太過分,所以很有禮貌的提議來場籃球賽決勝負嗎?
「對,一定要很有禮貌的先警告對方︰球來了!然後再揮出球棒打爆對方的腦袋,這樣才不失禮……」
打爆……對方的腦袋?
三聲抽氣,父子三人齊聲驚喘,張口結舌。
「不過,如果是在身邊缺少球棒的情況下--這是很有可能的,那就只好用腳去踢,可是我們還是要很有禮貌地先詢問對方︰要不要看看我的新鞋子?然後再用妳的鞋尖踢爆對方的蛋蛋……呃,不,下巴……」
他是這麼教的嗎?步維竹狐疑地暗付。有必要的時候他的確是會用棒球棒打爆對方的腦袋,也可能用腳踢爆對方的蛋蛋,但……
他不可能教孩子們這麼做吧?
「或者妳的鞋子真的是新買的,而妳不想穿一次就不能再穿了,這樣的話,妳就要問︰要不要欣賞一下我的指甲油的顏色……」
指甲油?
這個就太離譜了吧?
「……然後用妳尖尖的指甲在對方臉上畫上幾道斑馬線,或者干脆挖出對方的眼珠子……」
不,一點也不離譜!
姬兒與米克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步維竹也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一面暗自肯定這段絕對不是他教的,因為他沒有擦指甲油的習慣。
「總之,你們一定要很有禮貌的表現出優雅的輕蔑,雍容的自衛,端莊的報復,這樣明白了吧?」
優雅的打爆對方的腦袋,雍容的踢爆對方的卵蛋,端莊的挖出對方的眼珠子?
案子三人臉色發綠的面面相觀,好半晌後--
「明白了!」
「真的嗎?太好了!」就知道她的孩子們不笨!
「明白絕對不可以妄想要海扁媽咪一頓!」
沒錯,就是這樣!
晚餐後,兩個孩子又沉迷在電動游樂器里,步維竹與郁漫依則手牽手來到涼台,沐浴在晚霞的余暉下。
雨後的夕陽總是格外鮮艷,鮮紅嫵紫,彷佛潑了滿天的彩墨。
「真美!」郁漫依低喃。
「真安詳。」
「如果能夠在這座小島上隱居一輩子就好了。」
步維竹點頭贊同,再搖頭嘆息。
「可惜最多再一、兩個月,他們一定會找到這座小島來。」
這還是由于郁漫依一再打電話去警告他們,才得以拖延這麼久。
「也就是說……」郁漫依停住腳步。「一、兩個月後我們一定要離開這里?」
「對。」
「真可惡!」郁漫依懊惱地低咒。「現在都十一月初了,再過三個多星期就感恩節了耶!」
「抱歉。」步維竹歉然道。
「抱什麼歉,這又不是你的錯,不過……」郁漫依眷戀不舍地環顧四周。「真舍不得離開呀,這里!」
「以後有機會我們可以再來。」
「唔嗯,也只有如此了。」郁漫依凝望著沉靜的海平面,喃喃自語,「才一、兩個月,晃個眼就過去了,我們還能做什麼呢?啊,對了,孩子們,我們得傳授他們多一點自保的手段……」
誰也沒想到,僅僅一個禮拜之後,某件事的發生即迫使他們不得不提早離開這座平靜的小島……
第九章
在這座平和安謐的小島上,西側是較為干燥的沙丘矮地,東部山巒綿延起伏,北邊則是峭壁聳立的狹長谷地,不僅覆蓋著綠茸茸的苔蘚,也長滿了青翠的羊齒植物,至于島嶼的中南部地區比較潮濕,遍地可見清香宜人的松樹及濃密的竹林,一條蜿蜒小河由北至南穿過小島,有時潺潺而流,有時澎湃激烈。
這一片原始風光著實令人著迷,但同時,愈是原始的原野叢林愈是危險,大型動物雖不多,有些小動物、小昆蟲反而更危險,尤其是含有劇毒的生物……
「爹地!爹地!」
這日午後,米克心血來潮說要采集稀少昆蟲的標本,由于是要到叢林深處去探險,步維竹與郁漫依千叮嚀萬囑咐還不夠,最後決定要陪他們去。
不過,這樣還是挽救不了既定的厄運。
夫妻倆正一邊閑聊,一邊尾隨孩子們的腳印前進,驀聞姬兒驚慌的叫聲傳來,兩人相覷一眼,不約而同拔腿朝聲音傳來的小路奔去,不一會兒,他們便迎面踫上滿臉焦急之色的姬兒。
「爹地!媽咪!米克被一只奇怪的小蜥蜴咬了一口,那蜥蜴好像有毒,因為米克說他的手不能動了!」一見著父母,姬兒更是跳腳,一邊往回急跑。「哪!哪!就是那只!那只!」
先一步趕到兒子身邊的是步維竹,他一見到兒子的傷口隨即月兌口說了一句粗話。「Shit!」
郁漫依當即意會到情況相當不樂觀,因為步維竹只有在最緊急的狀況下才會控制不住說粗話的沖動。
就在這時,她瞥見了那只七彩斑斕的小蜥賜,依據經驗,恐怕那只小蜥蜴不但含有劇毒,而且很可能足夠毒死她的寶貝兒子,一想到這,原就個性沖動的她更是抑不住滿腔怒氣。
「該死!」
她蹲打算撿顆石頭丟過去砸死牠,但就在她剛撿起一顆石頭正準備丟出去之際,那個久違的詭異聲音毫無預警地又出現了。
讓牠死?那只小的幾乎看不見的蜥蜴?
對,牠該死!
……聊勝于無。
由于太過突然,以至于她未經任何思考動作便反射性地忿忿贊同,就在那一瞬間,那只搖來搖去跑得飛快,幾乎就要逃離她視線之外的小蜥蜴突然好像被電流電到似的劇烈震動了一下,然後就四腳趴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郁漫依不由呆的一呆,茫然地看了一下還舉在半空中的小石子,再望回四腳平平趴在泥地上的小蜥蜴。
不會吧?這樣就葛屁了?
心髒病發作?
困惑地丟掉石頭,郁漫依再看一眼小蜥蜴的尸體,隨即快步過去查探兒子的情況。
什麼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孩子。
「如何?」
「先送回村里再說!」
那只蜥蜴確實有毒,而且島上備有各種解毒血清,單單就是沒有那種蜥蜴的解毒血清,因此步維竹與郁漫依只好匆匆忙忙帶著孩子跳上游艇,以駭人的速度直駛向邁阿密……
邁阿密大學醫學中心急診室--
「……我有叫他不要去玩牠的!我看那只蜥蜴顏色那麼鮮艷,猜想一定有毒,所以一直叫他不要去玩牠,可是他不听,說用樹枝去踫牠就不會被咬到,誰知道牠居然會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