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力量的人改變環境,沒有能力改變環境的人只好隨環境而改變。」步維竹淡然道。「我的生活環境與工作性質都不容許我保持原來的個性,想生存就必須適應環境,所以我無法不變。不過,我自己也覺得這樣比較輕松,凡事一板一眼確實很累,所以一走出家門,我就會放任自己活得自在一點。」
「為什麼一定要出了家門才放輕松?」姬兒問。「在家里也可以啊!」爹地會害羞?
「因為……」步維竹兩眼瞄向妻子。「我以為妳媽咪比較喜歡我原來的樣子,我想我是希望這段婚姻能夠繼續維持下去吧!」
「因為媽咪?可是……」姬兒也看了媽咪一眼,很驚訝地。「爹地好像並沒有愛上媽咪吧?」
縱然已在美國住了十多年,但在本質上,他仍是個保守的中國人,听自己年幼的兒女當著自己的面說愛呀情的,甚至指著他的鼻子問他是否愛自己的老婆,步維竹感到十分不自在。
嗆咳了好幾聲,他才按捺下板起臉來避開這個問題的沖動。
「但她是個好妻子,大部分的男人都會想要擁有像她那種體貼又會持家的好妻子,而且十年夫妻一路走來,我也早就習慣她的存在了。」修長的手反握住妻子的柔荑,他硬起頭皮坦承道。「除此之外,老實說,一年一年過去,我也……」
他又不甚自然地咳了兩下。「呃,愈來愈眷戀在她身邊的感覺,很溫馨、很窩心,也很貼心,雖然生活平淡,但我本來就是個平凡的人,對我來講,這種平淡的日子最適合我了。」
「我也是,」老公都剖心自白了,郁漫依也不甘落人後。「憑良心說,老土男人實在不合我的胃口,記得當初見到他的第一面,我還在想︰MyGod,我真的要和這種腦袋里裝屎的男人結婚嗎?是不是再慎重考慮一下比較好?不過……」
腦袋里裝屎?
兩個小表竊笑不已,步維竹尷尬地又咳了好幾下,郁漫依聳聳肩。
「沒辦法,當時急著要結婚的男人也只有他,只好隨便湊合!然而,婚後不久我就發現,雖然嚴肅又古板,但你們爹地確實是個非常可靠的好丈夫,很體貼,又顧家,還會幫忙做家事,也真心關懷我和你們兩個,或許對你們是嚴格了點,但我明白他是為你們好,而且他不會偏心你們任何一個……」
她用力點點頭,表示對于丈夫這一點最令她感到滿意,其它的都不是大問題。
「說也奇怪,即使在這十年之中,我們之間從不曾勾起什麼天雷地火,更沒有深情款款那種東西,有的只是一份淡淡的夫妻之情,但一向獨立的我就是不想失去他的關懷、他的體貼……嗯,嗯,我想人的習慣真的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一旦習慣擁有之後,就無法接受失去的可能……」
雙眼眨巴著,她若有所思地說。
「或許出任務的經歷確實多采多姿,非常刺激,很對我的性子,可是不管任務有多驚險,夜里休息時,我一定會想到他,想到沒有他在身邊真的很不習慣。而且每當出完任務回到家里見到他時,我就會涌出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心想︰真好,我總算回家了!好幾次,我都差點忍不住沖向前去抱住他呢……」
說到這里,她不好意思地搔搔頭發。
「老實說,我自認並不是一個戀家的女人,但我確實非常依戀我們的家呢!」
姬兒的表情非常怪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說什麼又強忍住。
這哪里是什麼淡淡的夫妻之情嘛!爹地眷戀媽咪,媽咪思念爹地,連她這個小小女生都能理解到他們之間絕不僅是夫妻情分而已,他們自己居然不了,還說得那麼煞有其事,這對豬頭夫妻到底有沒有一點自覺啊?
「那,現在呢?」
「現在?」郁漫依望向女兒,聳聳肩,決定再坦白一次。「他讓我心動!」
眼色陡然轉深,「現在的妳……」步維竹徐緩低沉地說。「也非常吸引我。」
「為什麼?」姬兒又問,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
「為什麼?」郁漫依因她的問題而失笑。「那還用問嗎?因為現在的他很酷、很帥,也很強悍,很勇敢啊!」
「同樣的,結婚十年,我也不知道妳是如此漂亮嫵媚,風趣迷人,」步維竹低喃。「而且非常俏皮又有生氣,有活力、有魅力,我是瞎了還是什麼?」
「可是我還是比不上我姊姊那麼漂亮!」郁漫依月兌口道,帶點嗆鼻的酸味。
步維竹認真想了一下。「確實,不過她是塑料花,妳是鮮花,僵硬死板的塑料花再怎麼漂亮也比不上鮮花那樣自然生動又清香怡人,聰明的男人絕不會挑選塑料花。」
郁漫依驀而綻開喜悅的笑容,彷佛真開了一朵花似的。「你是聰明的男人?」
步維竹唇角微勾。「自然。」
兩個白痴!
听到這里,姬兒差點忍不住敲他們兩人各一記。「也就是說,媽咪有可能愛上爹地,爹地也有可能愛上媽咪,然後你們就永遠不會離婚?」
夫妻倆四目相對,微笑。「是這樣吧!」
米克一听,不覺沖口而出道︰「??那不是很糟糕嗎?」
不離婚很糟糕?
哪里糟糕了?
夫妻倆很有默契地同時瞪過眼去,眼神好像打算一人一半分吃了他似的。
「兒子,請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那我就沒機會在你們離婚時乘機A一點好康的啊!」米克還很理直氣壯呢!
「麥克趁他爹地媽咪離婚時要到了好多平常要不到的東西,好棒耶!」
步維竹與郁漫依不禁啼笑皆非,姬兒更是猛翻白眼,再順手敲他一拳。
「你是笨蛋嗎?」
「我哪里笨蛋了?」
「還問我哪里笨蛋,請稍微用一下腦筋好不好?還是你的腦袋里只有豆花?」姬兒沒好氣地說。「我問你,爹地媽咪要是真的離婚了,你打算跟誰?誰給你多一點好處你就跟誰嗎?」
「那當……咦?等等!」忽又停住,米克左右看看,然後歪著腦袋想了再想,愁眉苦臉地又搔頭又抓耳,好半天後……「算了,你們還是不要離婚好了,不然以後我就得兩邊跑,那樣好辛苦,我才不要!」
「為什麼?」
「我兩邊都想跟啊!」
「你給我滾遠一點!」姬兒受不了地把弟弟推開老遠,再轉而注視父母。「最後一個問題,我們到底在躲避什麼?」
「啊……」步維竹與妻子相覷一眼。「這個問題就比較討厭了。」
「討厭也要說!」姬兒強硬地堅持。
「我知道,不過……」步維竹以詢問的眼神目注妻子。「如何?」
郁漫依略一思索。
「姬兒去切點水果來,米克,你倒果汁,我們……呃,需要稍微商量一下。」
究竟是要點到為止?
還是傾盤托出?
當米克端來果汁時,夫妻倆還在小聲的嘰嘰喳喳,待姬兒將一大碗水果放在桌上之後,郁漫依突然不耐煩地揮揮手。
「算了,全說了算了,反正都說到這種地步了,再保留也無意義。」
步維竹無可無不可地聳一聳肩,于是郁漫依叫兩個孩子坐下。
「現在我要說的可能比較令人難以理解,如果有不懂的,盡避問沒關系。」
于是,郁漫依開始把在埃及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孩子們,包括她和丈夫大打一場的經過,以及只有她和丈夫知情的事實。
「……因為被埃及兵發現了,我們兩個就趕緊各自挑了一個石盒,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其它,順手抓了一把鐵錘就敲下去,我還以為要狠命K上好幾下,誰知道只敲了一下,石盒就自動裂開了,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