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鬧鐘。
「不會吧?十二點半了?」
面色青白的瞪著鬧鐘足足十秒整,小喬驀而驚叫一聲,「我死定了!」然後咕咚咚咚地滾下床,一邊咕噥著「慘了!慘了!慘了!」,一邊手忙腳亂的換上T恤牛仔褲,套上鞋子,隨手抓起幾本書往背包里一扔便沖出屋子。
「完了!完了!完了!」
她咕噥著從五樓一路跌跌撞撞地往下飛奔,直至一樓,眼見公寓大門沒關便直接沖出去,也沒想到應該減速慢行先停下來看看紅綠燈,于是報應馬上臨頭,她才一踏出公寓兩步,忽覺腳底下似乎踩到了甚麼,才想低頭看看是狗屎或貓大便,整個人已經手舞足蹈地像阿波羅十三號一樣發射出去……
☆☆☆
有人說言柏堯小氣,每次說要出去買東西,竟然沒有半個人願意跟他來,老抱怨說他堂堂一個博士跟人家討價還價委實太丟臉,對這點批評他實在難以苟同。
精打細算有甚麼不對?喜歡使用能打折的貴賓卡消費有何不行?習慣到那種物美價廉的商店去購物又有甚麼不可以?只要能買到合意又便宜的東西,逛夜市又有何不妥?
博士又怎樣?沒听過哪位博士光呼吸新鮮空氣就能長命百歲,不也一樣要花錢買衛生紙才能上廁所,在現實的世界里,做人實際一點是應當,不肯吃虧是權利,這樣又有哪里錯了?
如果不是他這麼小氣……不,是很有金錢觀念,又能夠依照生活規畫按部就班地實現每一階段的計畫,哪能在短短不到十年間便購置了兩棟房子、一部轎車,又攢了一筆積蓄?
所以說,做人哪……
想到這里,甫鎖好車門,拎著一袋書行往住處大廈的言柏堯忽地一聲輕咦,理直氣壯的思緒猝然中斷,疑惑的眼遙注十字路口那頭,數秒鐘後,正待轉入大廈的腳步也停住了。再過數秒,當他遠遠看見那個兜頭兜臉滿身是血的女鬼以極快的速度飄飛過來時,本能地立刻退後一步避到郵筒後。
希望她不會停在他面前……
第二章
她……真的不是鬼?
「……現在先不用管這個,總之……」
「女鬼」再次往下看著腳底的滑板,徑自使力抓住他的手臂以穩住自己的平衡──貨真價實溫熱的手,跟他的手一樣,全都是活生生人類的手,雖然她的手「血淋淋」的又濕又粘。
原來她真的不是鬼!
言柏堯尷尬地呆住了。
「……你能不能先幫我從這玩意兒上下來……喂,你是聾子啊?有沒有听到我在說話呀?」
「嗄?啊!」自尷尬中回過神來,言柏堯忙放下袋子,反手抓住「女鬼」的手幫助她自滑板上下來,再收回手來蹙眉瞪住自己滿掌的「鮮血」──希望不會有人誤會跟前的「女鬼」是被他謀殺的。
「真機車!」「女鬼」忿忿地喃喃嘀咕,邊懊惱地看了一下手表,再張開兩條手臂打量自己身上。「完蛋了,這下子肯定來不及了!」
這時候若是有支鏡子讓她看清楚自己渾身上下到底有多精采,保證她會先被自己嚇昏倒,再來擔心來不來得及。
「你要趕去哪里嗎?」掏出手帕來,言柏堯謹慎地擦去手上的「血證」,同時不落痕跡地聞了一下──果然是油漆。
「上課呀!」女鬼沮喪地說,並徒勞地左右張望來回穿梭在馬路上的計程車。「我猜大概沒有計程車敢讓我上車吧?公車八成也趕不上……」
「你想這樣去上課?」言柏堯頗不以為然地上下看她一眼,搖頭。「不必猜,不要說計程車,我看連公車也不敢讓你坐上去!」她若是硬要上車去,大概會嚇得司機連同乘客一起跑不見──全都逃到廟里去燒香拜佛,屆時她只好自己開公車去上課。
此刻,在他們後面就有位活生生的示範品,一位面青唇白的歐巴桑嚇得腳軟不說,還拚命滑動四肢爬得跟狗一樣逃命去也。在他們四周十尺範圍內好像都沒人,其實個個都躲得遠遠的在那兒探頭探腦,猜測現在究竟是白日活見鬼,或者是凶殺案的被害人拚死命逃出來,卻又被「凶手」追上……
般不好已經有人去報警了!
「不然怎麼辦?總不能要我蹺課吧?」「被害者」卻仍然一無所覺,還試著招了一下「血手」。
丙不出所料,整排車──包括公車、轎車、摩托車、腳踏車和所有計程車──不約而同嘎一聲一個漂亮的甩尾瞬間拐到內線車道去,仿佛他們突然發現外線車道這邊躺了一個死人,不得不緊急閃躲開去似的。
只有一輛計程車大著膽子直駛過來,仿佛超音速子彈列車似的呼一下從他們眼前十公分處刷過去,刮起一陣風差點把他們掃到廣告看板上去陪連宋高喊台灣經濟奇跡的口號,嚼著檳榔的計程車司機還留下一串怪叫。
「夭壽啊!當是郎啊是鬼按捏?」
罷擦干淨的手馬上又抓回血淋淋的手臂上,怒火騰騰的金光眼立刻殺過來瞪住他的手,言柏堯也瞪住自己的手,忽而又感到臉上一陣奇異的刺痛,抬眸,恰好迎上兩道必殺的強力死光。
「你想干嘛?」
他也正在這麼問自己。
這實在不能怪他,誰教她站在他身邊,看起來好像是和他「同一伙」的,如果讓她就這麼三不管的揮舞著X戰警的金剛拳沖出去,打算追上去海扁那個計程車司機一頓,先不論兩條腿追不追得上四個車輪,可以肯定的是後面的來車一定「追」得上她,到時候若是一大票現場證人都一口咬定是他推她出去的,他可就百口莫辯了。
「呃,我是想……」他考慮了一下。「我家就在這棟大廈頂樓,你要不要先到我家去沖洗干淨,然後我再送你去學校?」
對言柏堯來說,聰明的腦袋更勝于美麗的外表,積極進取的上進心比追求時髦的虛榮更重要。
雖然面前這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像鬼的女孩粗魯又野蠻,但一個會為了趕上課如此拚死不要命的人,求知欲必然很強烈,生活態度也定然很認真,這種人便值得給予鼓勵,而那個給予鼓勵的人,在此時此刻,自然是非他莫屬!
「女鬼」雙眉一挑──如果那兩條紅色的毛毛蟲確實是眉毛的話,順著他的手指方向往上眺了一下,繼而狐疑地眯起雙眼。
「你有甚麼企圖?」
「小姐,你可以拒絕。」言柏堯沒有生氣,如果對方立刻同意,他反倒會認為對方太隨便。
聞言,「女鬼」舉棋不定地看看自己一身狼狽,又瞄了一下手表,再認真端詳言柏堯片刻後,判斷對方抱有壞心眼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是有,她的佛山無影腳也應付得來。
「好吧!」她伸出手。「我叫莊小喬,你呢?」
言柏堯忙放開她的手臂,血手對血手握了一下,你紅我也紅,禮尚往來。「言柏堯。」然後走在前面領路。
「你那邊有女人的衣服嗎?」
言柏堯在推開玻璃大門之前遲疑了下。「有,但……」
才听到第一個字,小喬就滿不在乎地揮揮手說︰「有就好。」
她從不在意穿著,一來是沒那份空閑也沒那份閑錢在意,二來是她原本就不是個會注重外表的人。
只要不是光著身子,就算是穿布袋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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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開她的玩笑嗎?
小喬低頭看看自己平坦的小骯,再不可思議地瞪著從百貨公司紙袋里取出的高級女裝。
雖然穿布袋也無所謂,但孕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