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急就這樣說,否則以後再說!」莎夏有點不耐煩了,瞳眸中開始出現怒意的瞪住丹奧,後者卻聳肩以對,聳得她火冒三丈地沖口而出,「你到底說不說嘛?」
「我是要說啊!」尼基忙道。「只要你過來,我馬上告訴你!」
「我又不是在跟你說話!」
「咦?」
「喂!說不說呀你?」莎夏對丹奧揚了揚下巴。
「你要我說甚麼?」丹奧慢條斯理地反問。
「你剛剛為甚麼想抽菸?」
「因為我想抽菸。」
「廢話!」莎夏嗤道。「我是在問你,你為甚麼會想抽菸?」
丹奧又聳肩。「也沒甚麼,只是想抽菸而已。」
「見鬼的沒甚麼!」莎夏又開始火大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心情好的時候不會抽菸!」
雙眉一挑,「你怎麼知道?」丹奧頗意外地問。
見他訝異的表情,莎夏的怒焰瞬間消失,並立刻轉換成另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嘿嘿,怎麼樣,很厲害吧?告訴你,這種小case我隨便猜一猜就知道啦!」她大言不慚地自夸自擂。
「你心情好的時候不會抽菸,也就是說,當你抽菸的時候,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你抽的菸越多越猛,就表示你的心情越來越糟糕︰可是當你心情並不好又沒有抽菸的時候,那就完了,準是大爺你的心情已經陷落到谷底,沮喪到近乎絕望的地步了。」
「沒想到你真的都知道!」丹奧相當驚訝。
「那當然!」莎夏得意地哈哈大笑。「也不看看我是誰,這麼簡單的問題哪里難得倒我!」
可惜她和尼基搭檔了兩年卻始終未曾察覺到尼基對她的心意,這種遲鈍也足夠她死上上百次了。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她察覺了又如何?兩年下來她不曾對他產生一絲半毫那種感情,難道知道尼基對她的感情之後,她就會喜歡上他了嗎?
這可難講。
「莎夏!」尼基抗議的大叫,並怒氣沖沖地飆過來,像個火車頭似的。「是我要跟你說話,你為甚麼……Shit!」他忽然停住,並咒罵著把視線拉向左方樹上,左額上黏著一小坨氣味甜美的猩猩糞便。
但見一只年幼的猩猩仿佛玩具猩猩似的雙手吊掛在橫枝上,並抿起薄嘴唇咧出棕色的牙齒,對尼基露出嘲諷的笑容;選有另一只坐在靠樹干的樹枝上,拍拂著手掌發出刺耳的尖笑,開心得不得了。
看樣子它們很喜歡這種游戲。
但尼基卻不怎麼喜歡,他大罵幾句後便詛咒著往河邊走去,準備去洗乾淨頭上的猩猩糞便,他可不想黏著一頭糞便一路臭到阿魯去。
「尼基,你想上哪兒?」莎夏忙大聲問。
「河邊!」
「可是恰卡說不能到河邊的!」
「他說晚上不能到河邊。」
「但丹奧也說……」
不提丹奧還好,一提丹奧,尼基更是滿肚子火。「丹奧又懂甚麼?我為甚麼要听他的?叫他去死吧!」他怒吼著消失在他們視線之內了。
「他好像不太喜歡我。」丹奧喃喃道。「不過無論如何,你最好趕緊把他叫回來,否則我們……不,我的麻煩就大了!」
「呃?」
在尚未親眼見識過發威的河馬之前,大部分人對河馬的印象就是迪斯奈卡通里那種穿著芭蕾舞裙,長著兩粒小小圓圓扁平牙齒的滑稽角色;即使見過河馬,最多也只覺得那不過是只臃腫肥胖的丑陋家伙,絕不會可怕到哪里去。
直至你親眼見到……
唉蹲子,尼基便听到一陣濃重低沉的悶哼自側方茂盛的草叢里傳過來,然後是草木沙沙的聲響四處回蕩,仿佛有甚麼龐然怪物正朝他迅速移動過來。
他及時驚覺到沉重的危險氣氛,並反射性地掏出手槍,順勢起身,顧不得頭上的猩猩糞便,開始謹慎地往後退。然而才不過退出五、六步,一頭起碼有—噸半以上的公河馬便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它看上去比推土機更巨大,那張大嘴仿佛可以塞進一整張餐桌,包括桌上的食物——他。此刻,它巨大的鼻孔對他噴著顯然很不友善的怒氣,那姿態像是橄欖球隊員打算做達陣練習,隨時都有可能沖刺過來……
不,它已經沖過來了!
尼基鎮定地擺好姿勢,然後發射出手槍內所有的子彈,全然沒有考慮到河馬那種堅硬到連獅子也咬不穿的皮,根本不是區區手槍子彈可以射穿的。
直至子彈全發射出去後,他才不敢置信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槍,再望向依然筆直朝他沖過來的火車頭,隨即扔掉手槍,驚慌地回身落跑。
他不以為自己跑得過火車頭,所以很機警的繞著樹林跑,但那輛推上機的軀體雖然巨大臃腫,動作卻十分靈活,始終緊追他不舍,最後,當他依稀覺得仿佛有一股怒氣在他身後吹拂時,終於忍不住狂叫了起來。
「莎夏,快來幫我,河馬在追我呀!」
莎夏幾乎立刻出現在他眼前——她是听到槍聲趕過來的,而且同他一樣,雙手持槍鎮定地擺好姿勢……
「不,手槍對它沒用啊!」
「耶?!」
兩秒後,兩人一齊拚命往前奔命。
「現在怎麼辦?」
「我們分開,無論它追誰,另一個立刻去找恰卡,他一定知道該怎麼辦!」
「好,數到三……」
「一……二……三,分!」
很不幸,火車頭追的是莎夏,也許是因為莎夏是女的,公追母,天經地義。
莎夏對自己的體力一向很有自信,問題是她沒有被憤怒的河馬追趕的經驗——相信沒有多少人有過,河馬的持久力肯定比人類高,尤其莎夏是使盡全力在逃,否則她早就被追上了。
因此,不過數分鐘後,她便開始發出劇烈的喘氣,胸口仿佛有一把火焰在燃燒,覺得無論怎麼用力吸氣都吸不進足夠的氧氣,現在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停下來好好喘兩口氣。
然後,她犯了一個致命性的錯誤。
她以為躲在足以遮掩她整個人的大樹干後便可以得到片刻的喘息,但是她才喘了一口氣,一股極大的力量便由身後的樹干傳至她身上來,使她一個踉蹌往前撲跌在草地上,她立刻翻過身來,恰好瞧見巨大的火車頭幾乎已來到她跟前。
這回她絕對逃不過了!
她想,卻依然本能地手腳並用拖著往後退,然後,當那張血盆大口朝她噬過來的那一剎那,她突然听到一響粗樹枝折裂聲,旋即,血盆大口喀一下合上,火車頭以令人難以置信的姿勢煞住腳,急轉身,在三秒鐘之內即狂怒地改向那個膽敢打它屁屁的敵人暴沖過去——連它爸爸媽媽都沒還打過它屁屁呢!
「丹奧,快跑呀!」
雖然听見莎夏的警告了,但從未面對過危險的丹奧一見河馬對他沖過去早就嚇傻了,只徒勞地把手中剩下的半截粗樹枝朝河馬扔過去,就好像小孩丟一根稻草去攻擊大人一樣。
下一秒,莎夏便驚駭地看見河馬一口咬住丹奧,然後像狗一樣甩著巨大的腦袋,好像土狼咬小老鼠似的把丹奧甩來甩去,而丹奧也仿佛破布偶似的在空中搖來晃去,間或發出令人惡心的骨頭碎裂聲。
莎夏吐出淒厲的尖叫,想救他,腦袋卻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後,就在她打算不顧一切地拿頭撞過去時,河馬似乎已經得到了滿足,腦袋一偏將丹奧遠遠地拋出去,然後揚長而去。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頭活像挖土機似的龐然巨物竟然只是一只尚未成年的河馬,無意中撞上尼基,臨時起意決定要找他來練習一下攻擊技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