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念竹縴眉不覺疑惑地輕皺。這句話好像曾經在哪里听過?
「不喜歡?」
于培勛的嗓音有點陰沉,但桑念竹並沒有注意到。
「不,不是不喜歡,是……」她只注意到項煉很「重」,「一英鎊?不可能是真的吧?」怯怯地踫了一下項煉,她馬上又縮回手去,好像被火燙著了似地。
見狀,于培勛不由得莞爾,「是真的,」聲音又恢復原來的溫和,他拿起項煉。「以原來的價格我的確是買不起,可能要分期付款吧!但是一英鎊的話……」不買就是白痴!「來,轉過去,我幫你戴上。」
再換另一種現實的角度來講,這也是一種「投資」,就像這棟房子一樣,有保值性的東西他絕不會遲疑,何況是佔了這種天大便宜的投資,現買現賺……N倍,這麼好康的事可不多,沒理由讓它眼睜睜的溜走。
「真的……」桑念竹嘆息地俯首凝住靜靜躺在胸前的墜飾。「好美!」不是因為鑽石價值昂貴所以美,而是那粒紫水晶真的很美,紫得神秘浪漫,仿佛夢幻的詩篇,又如此晶瑩剔透,宛如純潔的精靈。
「你喜歡就好。」
「但是……」
于培勛皺眉。「但是?」
桑念竹徐徐抬起苦惱的瞳眸。「你這里有保險箱嗎?」
怔了怔,于培勛失笑。「有。」
桑念竹松了口氣,再度垂下眼眸,喜愛地撫挲那顆紫色的水滴。
「我好喜歡,謝謝你!」
自地毯移至沙發上,于培勛探手擁住她。「聖誕快樂。」
仰起嬌靨,桑念竹漾出燦爛的笑。「聖誕快樂!」
窗外,白色的雪花不斷飄落,俏然堆積成一片銀色世界,屋內,暖暖的火光與聖誕樹上的小星星相互輝映,溫柔的空氣靜靜低吟著無聲的喜樂,兩人親匿地相依偎,愉快的呢喃細語,雙方都可以感覺得到心底的情意在急遽加深,在甜蜜中流動的時光是那樣溫馨醉人,教人舍不得放開。
直至夜深人疲,于培勛才伴送桑念竹回房,門口,于培勛欲言又止地注視著她掙扎片刻,終于哂然對自己搖搖頭,而後俯首在她困惑的唇瓣上憐愛地輕輕一啄。
「晚安。」語畢,即回到斜對面的客房里去了。
桑念竹也轉身進房關上門,然後背貼著門板,雙頰嫣然,眼神迷蒙,手捂著胸口的紫水晶輕輕嘆息。
原來,「愛」就是這種感覺嗎?
苞他在一起的每一瞬間,都是如此甜蜜、幸福與滿足得教人嘆息。
「愛」,就是這種感覺嗎?
宛如夢游般地來到床邊坐下,她捧起胸前的紫水晶,凝住,抑不住唇畔揚起的笑紋。
好美!
紫水晶美,但是……
「愛」更美!
情侶都會做些什麼事呢?
傻事。
譬如他們會買了票,臨到最後一秒卻後悔不想進電影院里去「浪費時間」,分去彼此對對方的專注。
又譬如明明他們已訂好了位置,要在羅曼蒂克的餐廳里度過一個最浪漫的晚餐夜,卻又突然決定要改移陣地到鄰街,泡在溫暖昏暗、人聲沸騰的酒吧里,手握純麥釀造的啤酒,配上炸鱈魚與薯條,與不認識的陌生人閑聊家常。
抑或原是準備到國會廣場去參加新年游行,車子開呀開的卻跑到諾丁山去了,在波特貝露市場的各種攤位小店之間閑晃,在水果蔬菜、日用品、廉價首飾、舊書的包圍下感受恬淡的心境,還有市井鄉里的那種小咖啡店,褪色的木頭門楣,洗得發白的印花窗簾,他們滿足地手挽著手享受這一份小市民世界里的平凡隨意。
他們原就是平凡的人,也唯有在這種平凡的世界里最自在。
然後,在元旦那一晚,于培勛送了一支包扎著絲綢緞帶的愛麗絲給她,然後拎著一瓶香檳與她並肩坐在塔橋下步道旁的木椅上。
塔橋上的燈火閃耀著祝福的光芒,照亮了戀人的臉,淡淡的香檳化成一圈圈喜悅的泡泡,發酵在愛人的心底,無論寒冷的風如何拚命呼呼的吹,也吹熄不了彼此帶給對方的溫暖。
深夜,他們回到格洛斯維諾廣場,帶著微醺的醉意,他深深吻住她好半晌,而後放開,不甚情願地道晚安,她卻抓住了他,以更深濃的醉意依偎在他胸前。
「不要離開我。」
柔情太醉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又或者她說的只需要很單純的按照話面上的意思去解釋就行了,而不是當時在于培勛腦袋里盤旋的邪惡欲念。
無論如何,在那種時候、那種氣氛下,那種話通常只會造成一種結果——
一種極為親密的出軌結果。
第三章
太陽再熾熱,終有落下的一瞬間;日子再燦爛,終有歸于黑暗的時刻;世界再美好,終有毀滅的……呃?不,不對,不對,是……呃,總之,假期再愉快,終有結束的一天——
第二學期開始前一日下午,于培勛送桑念竹回宿舍公寓。一見到他們兩人那種惡心巴拉的甜蜜模樣,李亞梅就猜想得到他們究竟進展到何種地步了。待于培勛一離開,李亞梅馬上追在桑念竹後面逼問。
「你們上床了嗎?」
咚一下,旅行袋掉了,困窘羞赧燒紅了臉,桑念竹忙彎腰拎回旅行袋,藉以避開李亞梅戲謔的眼光,假裝沒听到地反問她。
「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李亞梅自然沒這麼簡單就放過她。「你們上床了嗎?」
桑念竹忙自衣櫃前躲到床邊去整理床鋪。「你怎麼沒有通知我?」
「我不想打擾你們的‘好事’。」李亞梅很有耐心地先回答她,再繼續逼供。「你們上床了嗎?」
桑念竹又轉到書桌那邊去東模模西模模。「你……你選課了嗎?」
「廢話,當然還沒有!」這一回,在桑念竹還未來得及又一次躲開之前,李亞梅抓住了她。「你們到底上過床了沒有?」雖然早就知道回答是什麼,但她就是想瞧瞧桑念竹那種困窘到極點的樣子。
這不能怪她,誰教桑念竹長得一副讓人很想欺負她的模樣。
「我……我……」螓首低垂,桑念竹囁嚅好半天後,終于面紅耳赤地點頭招認罪狀。
李亞梅興奮地彈了一下手指。「太好了!」
「太好……」桑念竹困惑地偷覷她。「了?」
「對啊!這麼一來,以後我就不必再絞盡腦汁想辦法替你趕走松本的糾纏了嘛!」李亞梅大剌剌地往床上一躺。「嘿嘿嘿,我只要跟他說,你跟于大廚已經上過床,不是原裝貨了,保證他不會再來擱擱纏了!」
「什麼?」桑念竹驚喘,臉色慘變。「你你你……」要幫她做免費宣傳?!
斜睨一眼過去,李亞梅噗哧失笑。「你真好騙啊你,我自己還無所謂,怎麼可能到處去宣傳你的私事呢?」頓了頓,又補充,「至少在你同意之前不會。」
「我絕不同意!」桑念竹叫得聲音都有點變調了。
「是是是,不同意就算了,我不會說出去的,開個玩笑而已咩,你不用這麼緊張嘛!」
這種事能拿來開玩笑嗎?「說溜口也不行喔!」桑念竹不放心地叮嚀再三。
「知道了啦、知道了啦!」說著,李亞梅翻過身來趴在床上看著桑念竹整理旅行袋里的東西。「喂!版訴我,他送你什麼聖誕禮物?」
「一條項煉。」
「呃?一條項煉,就這樣?」李亞梅不可思議地坐起來。「他不是真的那麼小氣吧?」她不反對男人小氣……呃,節儉,但對自己的馬子都這麼「節儉」,這就有點太超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