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念竹又咬住下唇了。
「小姐,有些事一定要堅持,但也有些事堅持下一定是對的。你先說,他先講,那又怎樣?只要你說的是實話,管他誰先說。要是真的說不出口,你只要想想,當你父母去世之後,你是不是曾經很後悔沒有趁他們還在世的時候多跟他們說幾句你愛他們呢?不想後悔就不要做那種會令你後悔的事,0K?」
說罷,手伸到桑念竹前面。「好了,絲帶。」
桑念竹忙將預先挑奸的絲帶放在她手上。「如果我真的先說了,他會下會覺得我太隨便了?」
「剛好相反,」李亞梅一邊在發尾上系上絲帶,一邊回答。「你這麼膽小,能夠主動先說出那種話,他不但不會覺得你隨便,還會認為你說的二疋是真話,才能夠鼓足勇氣說出來。」
桑念竹蹙眉思索片刻。
「好吧!那我考慮考慮。」
「還考慮?」李亞梅啼笑皆非。「請問我剛剛說那麼多究竟是听到誰的耳朵里去了?」
「我……」
「愛麗絲,有客到!」樓下突然傳來大吼聲。
李亞梅噗哧一笑。「又是阿川,只有他才會懶得上來叫人。好了,快去吧!秀勤應該快來了,我也要去準備出門了。」語畢即轉身預備離去。
「亞梅!」
回頭。「什麼?」
「你……覺得他怎樣?」
李亞梅笑笑。「想追你的男孩子很多,但只有他,我一個字也不會反對。」
聞言,桑念竹不覺綻開溫柔喜悅的笑。
能得到好友的全方位支持,她應該沒有喜歡錯人,只是……
真的必須由她先開口嗎?
想欣賞最精采的煙火表演,就得到北倫敦的亞歷山大宮或巴特喜公園。
沒錯,這是事實,問題是,這個事實大家都知道,所以當早早便出門打算先去佔個好位置的于培勛和桑念竹一到達目的地,頭一眼見到的卻是人山人海的駭人景象,兩人不約而同的打一個哆嗦,傻住了。
失策!
呆了片刻後,眼見人群越來越擁擠,一層疊上一層,兩人即很有默契地同時立正向後轉,逃了。
他們不想還沒看到煙火就先被人壓成披薩。
「你想到哪兒去?」
「亞梅到肯頓城去了,我們也去那里好了,說不定還能踫上她們呢!」
「OK—」
半個小時後,他們已然漫步在肯頓高街上,這兒雖然也是人擠人氣死人,起碼有趣多了。
奇裝異服的嬉皮龐克族,下修邊幅的藝術家,紅橙黃綠的七彩牆壁,四處飄揚的熱門音樂,以及各種趣味夸張的大型招牌︰巨型搖椅、兩層樓高的鞋子、穿飛行夾克的貓王,下避諱世俗評價的頹廢刺眼色彩,夸張自我的另類風情,豪邁不拘的奔放氣息,讓人不由自主深陷在倫敦最具代表性的前衛街頭文化中。
「你來過嗎?」
「小時候爸爸下會帶我來這種地方,媽媽也沒有帶我來過,長大了以後,這種血拚的地方也下適合我來,因為我沒有錢買,不如不要來。」
「是嗎?真可惜,這兒很有趣呢!有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就看你會不會挖寶了。好,既然你沒來過,那我們今天就好好逛他一逛吧!」
的確,這兒有許多東西都便宜到令人捶胸頓足的地步,沿著肯頓高街往前行,肯頓市場中,毛車大衣五英鎊起跳,而馬汀大夫鞋居然只標價三十英鎊,最夸張的是還有公然販賣大麻紙卷和吸毒用品「水煙斗’的商店和小攤,眼角溜轉,半圓形的小巷口,果然有一群黑人在做毒品交易。
還有運河市場里來自亞洲和非洲的小東西,充滿異國特色,使人愛下釋手;肯頓水門市場號稱龐克族的私房衣櫥,各種奇奇怪怪的行頭應有盡有,五、六3年代的復古服裝更是令人嘆為觀止︰在廢棄貨倉中的二手店里,桑念竹頭一次領教到于培勛尋寶和討價還價的獨門功夫,真是教人贊佩得五體投地。
總之,即使是于培勛對錢這般斤斤計較的人,到了這里,也忍不住頻頻掏出皮夾來加重手上的負擔。
三個鐘頭後,終于,他們逛累了,也買累了,找了一家小小的老酒館,提著大包小包,兩人癱在那兒一動不能動了。
「Sider好嗎?」Sider是一種類似隻果西打的啤酒,在啤酒味中還有香香的新鮮隻果味,對于不嗜酒精的人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
「好。」
于是于培勛點了半品月兌Sider給桑念竹,一晶月兌淡啤酒給自己,另外又叫了碳烤鮭魚、炸豬血腸等小菜,之後回眸一瞧,桑念竹正睜著好奇的瞳眸東張西望,立刻明白她也沒有進過酒館。
在這歷史悠久的老酒館里,擺著老祖父的古老桌椅,這面牆上是飛鏢靶,那邊是撞球台,幾個看似老主顧的客人則手持冒著泡沫的黑啤酒,一邊觀賞電視的運動節目,一邊天南地北的閑聊,熱絡的老板和親切的服務生在走動間不時停下來與相熟的客人打招呼嬉笑幾句,濃郁的溫馨彌漫在小小的空間中,再是拘謹矜持的英國人也無法下敞開胸懷暢所欲言,公務、家事、婚姻,什麼都聊,難怪人家說酒吧才是英國男人真正的社交舞台。
「原來酒吧是這樣的呀!」桑念竹呢喃著收回目光,卻發現于培勛正專注地凝住她,神情嚴肅,下禁有些納悶,因為最近幾天他老是這樣看著她,彷佛有什麼關于她的事想下通似的。「你怎麼了?」
眉峰微微一皺,旋即又釋開笑容,「沒什麼。」于培勛用下巴指向她的側後方。「啤酒來了。」
待服務生放下啤酒小菜後,喝了一口啤酒,桑念竹想告訴于培勛這兒的啤酒很好喝,卻再次發現他又用那種奇怪的眼光盯著她瞧了,內心不由得開始不安起來,于是怯怯的,「我有什麼地方下對嗎?」她又問。
她有什麼地方下對?
不,她沒什麼不對,不對的是他。
自那天他開始懂得必須停下來思考之後,從他們之間的信任問題再延伸,當他企圖做更澡一層的思考時,他才發現兩人之間似乎缺少了一個最基本的溝通。
他們現在到底算什麼?
沒有搞清楚這個問題就先去研究進一步的信任專題討論,這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所以他必須先弄清楚……
他為什麼要追求她,為什麼願意不計代價去逗她開心,為什麼那麼關心她,那麼想要憐惜她?又為什麼跟她在一起他就特別快樂?
思!其實這個問題倒是很容易回答,並不需要經過太多時間的研究推論。
他喜歡她嘛!
不,他對她的感覺早已遠超過喜歡這個階段,或許離「愛」這個字已經不遠了吧?
無論如何,已經有答案的問題就可以算是解決了,那麼接下來的問題就是——
他們究竟算下算男女朋友?
如果這里是台灣,問題很容易解決,可是這里是倫敦,桑念竹又是在倫敦出生長大的,觀念上一定有所差別,如此一來,問題就顯得復雜多了。
雖然泰德老是說她是他的女朋友,想想,他自己似乎也早就自然而然的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但……
她呢?她又當他是什麼人?
男朋友?或者只是某一個追求她的甲乙丙丁?
而且最可笑的是,二父往」了一個多月,他竟然沒有告訴過她他對她的感覺,而她也沒有說過她是不是喜歡他。雖然這兩天他都一直很想問她,可是又很猶豫,擔心她的回答若是否定句,他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