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祿皺眉,「滿兒……」
滿兒嘴一噘。「好嘛!那我替你去見,有什麼事先告訴我,我再來告訴你。」說完,她轉身就出去了。
胤祿向塔布使了個眼色,後者即會意地疾步跟在滿兒後頭出去,烏爾泰則把門關上,再回到床尾靜靜地伺候著,活像床尾種了一棵大松樹。
「烏爾泰。」
「是,爺?」
「你不能坐下來麼?」
唉踏入花問廳,滿兒便驚訝地叫了出來;
「咦?曹師兄?!」
「小妹?!」曹玉奇更驚訝。「你怎會在這兒?」
「你呢?」滿兒反問,
「呃,」曹玉奇往旁邊那個高大威武,神情倨傲,還菩了一把山羊胡子的人看了一眼。「我同總督大人一道兒過來的。」
「原來如此,」滿兒恍然點頭。「你們是來向十六爺報告捉拿叛逆的結果?」
「是的。」
「這樣啊……」滿兒眼珠子溜溜地轉了一圈,即轉首向塔布吩咐,「塔布,去問問爺能不能先抽個空見見總督大人。」
「是。」塔布應命離去了。
曹玉奇奇怪地望著塔布的背影。「小妹,你……為何會在這兒?」
「我啊?」滿兒嘻嘻一笑。「我是來這兒伺候十六爺的。」
「啊……」曹玉奇若有昕悟。「你的夫君是在這布政使司衙門里工作的嗎?」
「呃……」滿兒眨了眨眼,「勉強算是吧!」然後往那個老是看著天花板的人瞄過眼去。「喂!你們總督好像很拽耶!」她在這兒說了半天話,那個家伙居然還認不出她是誰,就算那天她的外表確實是很狼狽,但這位總督的倨傲才是最大的因素吧!
曹玉奇驚喘一聲。「小妹,別胡說!」兩眼忙向總督大人瞟過去,見總督好像並沒有听到,這才松了一口氣。「小妹,話出口要三思啊!」
滿兒笑笑,又轉開了話題。「曹師兄,你見過十六爺嗎?」
「自然沒見過,」曹玉奇搖頭。「我不過是個千總,倘若不是叛逆恰好逃向我和另兩位千總的駐營地那一方向,我也沒機會來向十六爺作報告。」
「哦!」滿兒看向恭謹地佇立在總督身後邊那兩人。「那麼你听說過他嗎?」
「十六爺?」曹玉奇想了想,而後壓低了嗓門說︰「不是很多,只知道他尚未滿三十歲,在所有的皇子阿哥中,他的身分相當特別,明明是個閑散阿哥,可像捉拿叛逆這種重大事件卻又得服從他的指揮命令,而且……」聲音更細了。「總督大人好像很怕他呢!」
聞言,滿兒不禁哈哈大笑。「當然要怕,爺他……」說到這兒,見塔布回來了,忙問︰「啊!塔布,問過爺了?他怎麼說?」
「爺說不見!」
滿兒不由得錯愕地一愣。「咦?為什麼?他剛剛不也打算見的嗎?」
「不知道,爺沒說。」
「款?!」實在無法理解,滿兒只好對曹玉奇咧咧嘴,姑且算是笑了一下。「請等等,我去跟他說說去。」而後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那家伙,居然這麼不給她面子!
唉入寢室內房,滿兒一眼就瞧見烏爾泰直挺挺的坐在窗邊,她不覺詫異地瞥了他一下,再轉向床鋪,但見胤祿背向外躺著,已經沒在看什麼東西了。
坐到床邊,她探出手去模模他的額頭——涼涼的。
「爺,你不舒服嗎?」
「我累了。」非常平板的聲音——平板到令人心里起毛球。
他又是哪邊不爽啦?
滿兒有點納悶。「可是剛剛你不是想見那個總督的嗎?怎麼現在……」
「我要睡覺。」
難不成是剛剛喝的那碗藥有問題?
「人家是來跟你報告捉拿叛逆的事耶!」這樣說一定沒問題了,因為他對這個最有興趣了。
「我不想听。」
耶?轉性了?
那怎麼成!
「可是人家想讓曹師兄見見你嘛!」
「我不想見。」現在不只平板,簡直有點陰沉了,
滿兒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原來你……」停住,咬住下唇無聲笑了一下,再換上另一種口氣。「但是,不讓他見見你,人家就是很不服氣嘛!人家都一再跟他說了,說我嫁給你真的是很幸福的嘛!可他就是不信,老是以為我嫁給你有多委屈呢!」
沉默了下,胤祿終于回過瞼來了。
「為什麼?」
白眼一翻,嘴唇兒一噘,「不就因為弘升羅!他都二十七歲了,你是他的叔叔,想想人家以為你幾歲了?」滿兒嘟嘟嘍嘍地說。「少說也要上四十了吧?可我二十都不到,說我嫁個足夠作我老爹爹的……」
「扶我起來!」
竊笑著,滿兒小心翼翼地扶持他坐起來,並在他身後墊了好幾顆枕頭,「啊!等等!」又叫烏爾泰拿下一件袍子讓他披上。
靠著枕頭,胤祿咳了好幾下,才疲乏地合上眼說︰「叫他們進來吧!」
「是,爺!」滿兒興奮地應了一聲,再向烏爾泰傳過話去。「烏爾泰,听到爺的話了?」
片刻後,塔布與烏爾泰先行進來伺候在床兩旁,才見那位眼楮老是望著天花板的總督大人領著三個下屬看著地上進來了。
「卑職等見過十六爺。」
「罷了。」胤祿仍合著眼,聲調更是有氣無力。「見過福晉沒有?」
兩江總督一驚,終于注意到剛剛晃了半天的「婢女」原來是福晉,頓時汗流浹背地急忙向滿兒哈下腰去。
「沒有,卑職等立刻……」
曹玉奇卻仍站得筆直,並震驚地沖口而出叫道︰「小妹你是阿哥福晉?!」
胤祿猛然睜眸怒叱。「放肆!十六爺我的福晉豈是能容你隨意亂稱呼的麼?」一吼完,又開始咳嗽了。
滿兒一吐舌頭,趕緊坐到床邊去揉搓他的胸口。「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是我從沒有跟他提起過的嘛!」見他愈咳愈厲害,忙又吩咐烏爾泰,「去替爺端杯參茶來,要溫的,不要冷的,快!」
半晌後,過幾口參茶,胤祿總算好點兒,又倦乏地合上眼了。
「見過福晉。」他沙啞地說,仍堅持著。
這回,沒有人再猶豫,四個人全都神態恭謹地見了禮,胤祿才開始問話。
「說吧!結果如何?」
「稟十六爺,下官等確實依照王爺的吩咐,全力追緝那些叛逆,但每每在最後一刻又不落痕跡地故意放過他們……」
「款?!為什麼要放過他們?」滿兒不滿地大聲抗議。「他們把十六爺傷成這樣,差點要了十六爺的命,你們居然敢放過他們,不想要腦袋了嗎你們?」
「這……福晉,可這是十六爺的命令呀!」
「胤祿?」滿兒訝異地轉注胤祿。「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放過他們?」
胤祿深深凝視滿兒一眼,眼神非常奇特。
「我待會兒再告訴你,現在你給我閉嘴!」
滿兒紅唇一噘,不說話了。
胤祿再次閉上眼,「你,繼續!」手卻悄悄握住了滿兒的柔荑。
「是,十六爺。那些叛逆確實是往湘境方向而去,但大部分在途中就陸續停了下來,只有那對姊妹帶著丫鬟,領著兩個少年進入湘境。」
「那五個,一個也沒動他們?」
「是,十六爺,一個也沒動。」
「很好,其他的呢?」
「按照十六爺的吩咐,依然留在江寧的已全都抓了起來,出了江寧的只限于監視他們的行動……」
滿兒愈听愈奇怪,但是她很听話,真的拚命閉緊嘴巴不吭聲,直到兩江總督等四人報告完畢離去,她眼一轉,本想立刻問他心中的疑問,可見他神情已經非常疲憊了,馬上把疑惑給硬吞了回去。
「你看起來好累了,胤祿,睡一下吧!」
胤祿看了她一眼,便由著她扶他躺下,合眸,並再一次握住她的柔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