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這場雨為何會突然落下來,也沒有人知道這場雨何時會結束,只知道這場雨實在是有夠掃人興致,幸好露天庭園里的喜宴菜肴尚未擺上桌,否則大家只好光喝酒配雨水了。
此刻,兩位新娘全被送入了洞房里,新郎倌則忙著在宴席間到處敬酒、喝酒、被灌酒,有人在猜拳,有人在喧嘩起哄……
明園--
「小姐,今兒賀客不少,姑爺可能要晚一點才會過來,您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若香小心翼翼顱著呂盈盈問。不知為何,她一瞧見小姐就覺得很不對勁,可又說不上是哪兒不對。
呂盈盈沉默片刻後,才輕聲說︰「我想吃雞腿,你能去給我找只雞腿來嗎?」
啊!原來小姐是在緊張嗎?
「好,小姐,若香馬上去找!」呂盈盈一緊張就想啃雞腿,呂府里上下哪個不知,所以若香不疑有他,立刻跑出去找雞腿去了。
幾乎她甫一踏出新房,呂盈盈便自個兒扯下了蓋頭巾,月兌下了鳳冠,美艷絕倫的嬌靨上沒有半點表情,只有絕望的空茫。任由傾盆大雨澆淋,她默默走入黑暗中,朝藍府那一大片幽湖而去……
儷園--
「寶月,去幫我找只雞腿來!」
「咦?雞腿?」寶月不禁愕然。「可是小姐您又不喜歡吃雞腿。」
「我現在喜歡了!」
「但……」
「去不去?」
听小姐又露出威嚇口吻了,寶月不覺暗嘆一聲。「是,小姐,寶月現在就去找只雞腿來給您。」幸好小姐要的只是雞腿,若是牛腿……她只好伸自個兒的大腿給小姐啃了。
同樣的,寶月一踏出新房,新娘便自行扯下蓋頭巾和鳳冠,並毫不猶豫地沖進大雨中,不同的是,她手中抓著一支藥瓶,嘴角噙著一絲惡毒的詭笑,陰森森的好不嚇人。
誰教他們膽敢下注在她頭上,今日里所有賀客都注定要吃飽了肚子再回去拉上十天肚子!
不一會兒,她手中的藥瓶已不見,正待趕回新房,忽地腳步一頓,她詫異地望向湖邊。
咦?另一位新娘?她在那兒干什麼?耶?她她她……她想干什麼?
不假思索,容默春立刻拉高裙子拔腿跑向湖邊。
這輩子長這麼大,容默春除了惹是生非闖禍之外,從沒有管過任何人的閑事,更甭提要幫人家忙了,可是這會兒,天知道她是哪根筋不對了,心里頭明明想著說管他去死,可她那兩條腿就是拚命往那兒皰去,就好像她一出生就注定要在大雷雨中跑上這麼一回似的。
「喂喂喂,你想干嘛呀?這種天氣不太適合游水吧?」她叫著沖進湖里,想要追回那個直往湖心里走去的另一位新娘子……
呿!她干嘛去追那個女人啊?
JJJJJJJJJJ
「不好啦!不好啦!兩位新娘子投湖啦!」
好似是嫌這場婚禮還不夠混亂,這幕大雨還不夠熱鬧,又是一串突兀的呼救聲為這日的盛宴掀起最高潮。
可惜宴席太過嘈雜,大雷雨更是轟隆隆的悶死人,那些淨忙著吃喝玩鬧的賓客僕人們願意抽空听一下遠在湖岸邊這小小呼救聲的可能性實在不太大,眼看高潮就要變成最低潮了,幸好正待到新房報到的兩位新郎倌,以及各自抓了一只雞腿的兩個忠心丫鬟全都听到了,于是,四個人分別從不同方向往湖邊飛奔而來。
乍見在湖心中掙扎的一雙人影,兩位新郎倌立刻投入湖中,游向同一個方向,至于兩位不會游水的丫鬟,至多走到湖水淹至腰部後就不敢再繼續往前了,只好站在湖水中揮舞著雞腿搖旗吶喊,剛剛那位呼救的僕人則根本不敢踏入湖水半步。
至于湖中心的那兩位新娘子--
「喂喂喂!我是會游水,可是你再這樣掙扎的話,我還是救不了你啊!」
「我不要你救,放開我,讓我死啊!」
「耶?你想死啊?哎呀,干嘛不早說嘛,害我還白費力氣來救你!好好好,你想死就去死吧,不管你了!」說完,容默春便丟下呂盈盈回轉身子欲待游回岸邊,不料,她才回一半就轉不過去了,而且還被呂盈盈扯住直往下沉。
「欸?這……喂喂,等等,等等,你先別急著死,你你你……你身上什麼東西鉤住我的衣服了,等我拆開了你再去死,千萬別拖我一塊兒,我還沒活夠呢……哎呀!你咕嚕你的,別抓我啦……唉唉,你別動啊!我看不見……什麼東西啊……喂喂,叫你別動你還……啊!」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或許是呂盈盈的瀕死掙扎太厲害,也或許是容默春過于粗魯,總之,兩位新娘子兩顆腦袋突然狠狠地撞到了一塊兒,就在這一瞬間,漆黑的夜空中,驀地又是一道巨雷閃電劈落下來,而且正正的劈人湖水中--
JJJJJJJJJ
自那日開始,有好一段時間都不曾見段清狂再來找她,縴雨不禁暗自松了口氣,卻又隱隱有一絲不安,因為她的丈夫,那個奸詐惡毒的男人,他總是掛著一抹嘲諷的笑容冷冷地斜睨著她。
為什麼?他做了什麼嗎?
她不知道,也怎麼都猜不透,直到那一天,周休二日的星期六,一大早雨就下個不停,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到了下午,連打雷閃電都來摻一卡了。
縴雨佇立在窗前,蹙眉凝住好似黃河泄洪一般的雨勢,雙臂不安地環住自己,心中老有一種即將要發生什麼事的不祥預感。特別是當她听到隔壁傳來吵架的聲音時,她更是頭皮發麻背脊泛涼,好似大難即將臨頭般忐忑。
清狂他爸爸回來了嗎?是他在跟他爸爸吵架嗎?吵什麼?因為她嗎?
眼眸不經意一回,她不禁嚇了一跳,因為她的丈夫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臥室門口,粗胖的身子倚在門框上,用那對小小的冷珠子盯著她,眼中嘲諷之色更甚。
他也听到隔壁在吵架了嗎?他因此而幸災樂禍嗎?
她沒有開口問他,他也沒有出聲說話,兩人好像早有默契似的不發一語默然對視,仿佛雙方都在等待著什麼未知事物的發生。就在這種極度詭異的氣氛中,門鈴驀然響起,縴雨再次嚇了一大跳,差點發出恐怖的尖叫,她忙捂住自己的嘴,而後匆匆跑去開門。
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女孩子,很漂亮,是那種走在時代尖端的新潮女性,但是她不認得對方。
「請問找誰?」找錯門了嗎?
但對方並不認為自己找錯門了,她先是氣勢洶洶地上下打量縴雨兩眼,繼而打從鼻子里鄙夷地哼了一聲,才問︰「你就是縴雨?段清狂有事沒事老是掛在嘴里頭的那個縴雨?」
立刻,縴雨了悟對方是誰了。是清狂的同學,而且是他所提曾倒追過他的女孩子之一。
「我是,」縴雨努力讓自己唇上沾上一抹笑容。「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廢話,不然我來找你干嘛?」女孩子傲慢地揚起下巴。「很簡單,我要你離開段清狂遠一點兒,別再糾纏著他了!也不想想自己都是個歐巴桑了,又這麼丑,竟然死纏著人家不放,你還要不要臉啊你?就算你不怕丟臉,也得替人家想一想吧?這樣毀了他的將來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啊?難道你以為這樣他就不得不讓你養,然後你就可以獨佔他了嗎?你……」
「對……對不起,請等等,請等等!」縴雨既困惑又混亂地一手阻止對方再說下去,一手扶著自己的額頭。「我……對不起,我真的不大明白你在說什麼?你說……你說我毀了他的將來……」終于抓到重點了,她放下手直眼盯住對方。「請問這是什麼意思?他發生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