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若木雞地望著副總裁,後者正專注地凝視著趴在辦公桌上呼呼大睡的女人——她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那樣柔情似水的眼神是副總裁的嗎?那麼溫柔愛憐的表情是副總裁的嗎?那仿佛怕踫破玻璃似的輕撫是副總裁的嗎?那微微蕩漾在唇角的戲謔笑意是副總裁的嗎?
這個副總裁不是那個副總裁吧?
菲爾突然轉過臉來,前一刻的溫柔憐愛仿佛是假的一般完全消失不見了,他又回復到原來那個冷漠無情的副總裁。楊克卻一時收不回驚愕的表情,連偷窺的視線都來不及收回來,這大概是他從事秘書職務以來頭一次凸槌吧!
「不要吵醒她,」菲爾輕輕道。「讓她睡到自己醒來。」
「呃……是,副總裁。」這個副總裁絕對不是那個副總裁!
於是,那天午休時間都過了之後,上官佑瑩才揉著眼楮醒轉過來,一看手表,不由得驚喘一聲跳了起來。「天哪!這麼晚了,副總裁都沒有找我嗎?」
「呃……沒有。」楊克的神情有點怪異。
上官佑瑩一听,不覺喜孜孜地彈了一下手指。「Lucky!」
楊克的臉色更怪異了。待上官佑瑩從盥洗室回來後,他又從身後檔案櫃上方拿下一個覆蓋的餐盤放到上官佑瑩桌上。
「這是……呃……多叫的一份,沒人吃,所以……」
「哇哇哇!超Lucky的!」驚喜莫名的上官佑瑩不疑有他,馬上掀開來,頓時笑開了嘴。「哇嗚∼∼大餐耶!」
「是啊!大餐。」楊克喃喃道。副總裁特地為你叫的大餐!
下午三點,又在死背名單的上官佑瑩再度蒙上司寵召。
「是,副總裁,你找我嗎?」
依然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冷淡模樣,「半個鐘頭後會有客人來找我,」菲爾面無表情地告訴她。「你負責的。」
「請問這一次是哪一位?」
「瑪麗嬌小姐。」
「是,請問我該如何招待她?」第一回用拖把趕人,再來是潑水,和對方大打一架也打過了,上次是撥婦罵街,接下來要使用哪一招呢?
「把這張紙上的內容背起來說給她听就行了。」說著,菲爾就把一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的紙張遞給上官佑瑩。「記住,一字不漏!」
「哦……咦?」上官佑瑩剛看完前面兩行,臉色就開始發綠了,「真……真的要說這個……」再往下看,她的臉色更進展為墨綠色了。「這個……這個……」
「沒錯,一字不漏,還有,也不準擅改,如果你敢說有不認識的字,我建議你去上一下美國人的小學課程!」
「可是……」上官佑瑩苦著臉。「這個……會不會太過分了點兒?」
「一字不漏!」
「但……」
「一、字、不、漏!」
上官佑瑩張了張嘴,隨即又闔上。「是。」繼而轉身頹喪的離去。回到座位上再看了一次那張紙之後,她嘆息著轉向楊克。「楊克,待會兒我要招待客人,你可以陪我嗎?」
楊克詫異地瞥了那張紙一眼。「如果我沒事的話。」
半個鐘頭後,上官佑瑩背著手站立在兩位接待秘書和楊克,以及那位仿佛插著孔雀毛的老母雞面前開始大聲朗誦。
「敬告令人作嘔的瑪麗嬌小姐︰你實在是我這輩子所僅見最他媽的聒噪老母雞,你那滿口臭氣比他媽的臭鼬還要臭,你的臉皮比他媽的大象還要厚,你那一身肥肉比他媽的老母豬還要肥,腦袋里的東西卻比蟑螂還貧乏……」
大約只念到三分之一左右,那位可憐的孔雀毛小姐就落荒而逃了,兩位接待小姐跌坐在椅子上站不起來,楊克的臉色則蒼白如紙。
「這……這是副總裁……」
「沒錯,不關我的事喔!」上官佑瑩滿臉無辜地說。
「Mygod!」
一個星期後——
「總裁,請問這次是哪位?」
「尼珍小姐。」
「請問要如何接待她?」
「跟她說我很討厭她,直接叫她滾蛋就可以了!」
哇∼∼這個簡單!
可是一看到尼珍小姐,那兩句話上官佑瑩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可愛純真的少女,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那純稚的模樣令人無法不興起一股愛憐之情。
「菲爾有話要你轉告我嗎?」那雙信任的大眼楮仿佛小鹿一般純潔無垢。
上官佑瑩在心中暗暗叫苦。「這……是的。」
「什麼呢?」那期待的神情教人心軟成棉花糖。
上官佑瑩的額頭上開始冒出冷汗。「這個……」
「請告訴我吧!」那甜蜜的笑容更是可愛到不行。
「我……請等一下!」話落,上官佑瑩回頭就跑,一路沖進菲爾的辦公室里,雙手撐在辦公桌上直喘氣。「我……我說不出口啦!」
菲爾往後靠向椅背冷冷地看著她。「這是你的職責。」
「可是那樣會很傷她的心呀!」
「那是她的事。」
「喂!你這樣未免太絕情了吧?」上官佑瑩大聲抗議。
「你什麼時候變成觀世音菩薩了?」
「可是……」
菲爾雙臂環胸,神情睥睨。「你不想要我听你說話了嗎?」
上官佑瑩窒了窒,隨即憤怒地反身就走。「好,我說,但是後果麻煩你自行負責!」為了避免自己又說不出口,她一沖到尼珍小姐面前,馬上就緊閉上眼,不顧一切地大聲說︰「他說他很討厭你,請你滾蛋!」
眼不見為淨!
可是不到五秒鐘後,少女傷心的大哭聲便在頂樓四處亂竄,所有的人都手忙腳亂的忙著安撫可憐的少女。
除了菲爾,因為他的辦公室是隔音的。
※※※
幸好這種事平均一個星期才一次,否則,她的頭發早就白了!
罷送走另一位教人頭痛的客人,上官佑瑩不禁疲憊地暗忖,並走向副總裁辦公室,隨手接過來楊克要她順便拿給菲爾的公文。
「哪!營業部的公文。」把公文交給菲爾後,她便在桌前坐下,欲言又止地覷著菲爾。
「什麼事?」
「這個……」上官佑瑩猶豫著。「萬聖節你回不回去?」
「回去哪兒?」望著電腦螢幕,菲爾信口問。
「陪方媽媽過節啊!」
敲打鍵盤的手停止了,「我媽媽再婚了,」視線仍然望著螢幕。「她再也不需要我陪她了。」
「啊……」上官佑瑩驚訝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那……你要自己一個人過節嗎?」
「一向如此。」他又恢復敲打鍵盤了。
「可是……」她遲疑著,「你沒有計畫到哪里去度假什麼的嗎?」
「去我平常去的地方。」菲爾淡淡道。
喝酒!
上官佑瑩不覺皺眉了,但是考慮片刻後,她還是毅然道︰「那我要回去紐約,我答應我小佷女每個月都要回去一趟,可是上個月我沒回去,所以,萬聖節我一定要回去!」
「小佷女?」他的十指又停頓住了。
「我大哥的女兒。」
終於徐徐轉過臉來了,「你一定要回去?」菲爾輕輕地問。
「我答應我小佷女了!」上官佑瑩強調。
「非回去不可?」菲爾的聲音更輕了。
咬了咬牙,「是,非回去不可!」上官佑瑩斷然道。
菲爾眼神怪異地凝瞄她半晌,然後又轉回去盯著螢幕了。
「隨便你,反正那天是假期,又連著周末,你愛在紐約待多久就待多久!」
上官佑瑩有點不安,但她還是不打算後悔。
就那麼三天,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她告訴自己。
※※※
從不知道一個小孩能纏人纏到這種地步。
上官佑瑩一回紐約,小白兔就緊迫盯人地跟住了她,一步也不肯放松,死都不肯讓她有機會再「溜」回西雅圖。她是在最後一秒鐘才逃開小白兔的糾纏,再匆匆忙忙趕上飛機直飛西雅圖,然後又從機場飛奔向公司,遲到了整整一個多鐘頭後才坐上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