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查當年陽家滅門血案的詳細內情,還有陽公子和錦衣衛之間究竟有什麼糾葛。」
「屬下遵命!」
「再有,暫時不要讓錦衣衛知道咱們還插上一手。」
「是。」
「另外,通知大師兄,我在外頭有事,請他代我進宮里輪值。」
「是。」
「好了,妳去吧!」
「屬下告退!」
又是颼的一下,紅影消失了,水仙則對著房門連連冷笑不已。
「哼!你不說我也有辦法知道。過兩天,包管連你的祖宗八代也給挖出來!」
然而,晚膳過後,在回客棧途中,陽雁儒又開始對緊跟他不舍的水仙舊事重提。
「玉姑娘,現在妳該明白同我在一起有多危險了吧?」
「是嗎?」水仙滿不在乎地背著手東張西望。「我看到的是你很危險,我可不!」
「玉姑娘,或許妳會武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人,但是,江湖人還是惹不起官家的。」陽雁儒正色道。「尤其是錦衣衡的權勢甚至比一般官府還要大,就連在朝為官者都未敢含糊,因為他們的靠山是皇上,除了皇上,沒有人動得了他們!」
懶懶地走到首飾攤前,水仙拿起這個看看,又瞧瞧那個,邊漫不經心地問︰「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陽雁儒不可思議地瞧了她半晌,待她轉身離開攤子後,才又說︰「你不怕,可至少也要顧及家人呀!」
「我是戰火下的孤兒遺雛,打小就被師父領養了去,」水仙妮娓道來。「除了大師兄、二師兄和三師姊之外!我沒別的親人了,可他們比我更不擔心這種小事。」
小事?﹗
江湖人的標準真有這麼高嗎?惹上錦衣衛居然是小事?﹗
「玉姑娘,妳真的不肯退婚?」
「肯,怎麼不肯,我求之不得呢!」水仙正經八百地道。「可要等這件事了了之後,我才退婚!」
「為什麼?」
為什麼?
當然是她想看看皇上的錦衣衛在外頭究竟是如何個胡作非為法!
想當年,先皇猶在位時,就曾因錦衣衛太過囂張跋扈、非法凌虐,而將之罷置。不料當今皇上即位後,為加強專制統治而復置,不但特令其掌管刑獄,賦予巡察緝捕之權,且下設鎮撫司,毋需經刑部同意便可從事偵察、逮捕、審問活動,成為皇帝的私人耳目,負責監視和鎮壓全國官吏及民眾。
因此之故,若是錦衣衛果真重蹈覆轍,太過囂張的話,四大禁衛便有職責進言「勸告」皇上了。
另一方面,既然是她先提出退婚的,少不得要幫他點忙來作為補償。因為他們雙方意欲退婚的理由並不相同,他是為她的安危著想。雖然她壓根兒就不需要!而她卻純粹是為了不足為外人道的私人理由。
總之,就在她恍悟他原來是惹上了錦衣衛的那一刻,她就決定要在解決這件麻煩事之後才退婚了,也省得人家說她怕了錦衣衛。
「既然你什麼事都不肯告訴我!也就別問我那麼多。總而言之,現在說什麼我都不會同意解除婚約的;可這件事一了,就算你不想解除婚約都不行,明白了嗎?」
這件事過得去嗎?
然而,看水仙的神情始終如此堅決,他只好說︰「好吧!隨便妳。」陽雁儒明白再勸說亦是無益了。「但是,玉姑娘一定要答應我,無論在何種情況下,玉姑娘一定要以自保為重,可以嗎?」至少她身懷武功,逃命總該沒問題吧?
「自保?」水仙有趣地眨著眼笑了。「那當然沒問題!」就連皇上都不敢對她如何,她還需要用上「自保」這兩個字嗎?「不過,我真的很好奇,既然你知道錦衣衛將會找上你,怎麼你一點準備都沒有呢?」
陽雁儒沉默了,直到他們回到客棧里,來到他們相鄰的兩間房門一刖,他才回答了她。
「事情已過去九年了,我原以為那人早已忘了這事,或許直到我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會又想起我這條漏網之魚也未可知,因為以他如今的地位,天下間已沒有多少人能奈何得了他了。可沒想到他居然一直派人監視著我,當我一恢復本名,踏出邵家的那一刻,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除去我了。」
「為什麼一定要等到你恢復本名才能動你?」
「因為那是他跟某人的約定。」
「某人?誰?」誰那麼偉大,居然能和錦衣衛作下約定?
「把我救出來送進邵家,並為妳我定下親事的那個人。」
咦?原來是師父?﹗
唔……如此看來,理虧的果然是錦衣衛﹗否則,師父便不會幫著他,可又為什麼要搞得如此復雜呢?莫非是……
要讓他親手替他自己的家人復仇?﹗
「那你這邊呢?沒有任何約定嗎?」
「有,在我滿二十五歲之前,我不能恢復原姓去報仇。」
那不就是今年嗎?而且這也同樣是她的底線,師父亦曾交代過,最晚今年一定要來找他,還讓大師兄盯著她一定要做到,也就是說……
師父早就有意要她幫他?
「那麼,你又準備如何去對付錦衣衛呢?」水仙又問。
「待我會考錄取之後,便可參加殿試,殿試若亦能高中一甲,我就有機會面聖,屆時……」
「是喔!會考、殿試,屆時……」水仙嘲諷地一撇嘴角。「我說陽大公子啊!你還想參加會考嗎?哼哼哼,我看啊!你連有沒有命到達京城都大大的有問題喔!」
陽雁儒不禁無言了。的確,他連這條命猶能保住多久都有問題,更遑論參加會考。然而,含恨隱忍了九年,他也不可能輕易放棄這段仇怨,事到如今,也唯有竭其所能,盡之在我了。
瞧他那副凝重的模樣,水仙不覺笑了。「放心好了,有我在,保你安安全全的到京師參加會考、參加殿試,反正你想參加什麼都隨便你參加。不過,就算你面聖了又能如何?錦衣衛可是皇上的心月復,有可能三言兩語就相信了你的申訴嗎?話說回來,跟你有仇的到底是錦衣衛里的哪一個呀?」
猶豫了一下,陽雁儒才道︰「錦衣衛副指揮使龍懋德。」
水仙微微一愣,隨即月兌口道︰「哎呀!原來是那條毒蛇呀!」說著,她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張五官英俊成熟,卻偏生一雙三角蛇眼的臉孔。也就是那雙狡詐陰險的蛇眼的緣故,讓她見了他便情不自禁地心生憎厭,因此總是沒給他好臉色看。
陽雁儒同樣一愕。「玉姑娘認識他?」
淡淡瞟他一眼,「認識啊!不過我不喜歡他,他那雙眼楮讓人看了就頂不舒服的。」水仙的語氣輕蔑。「特別是一想到他還曾經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居然向我師姊求親,我就倒盡了胃口,厭惡他厭惡到了極點!」
微微一蹙眉,「玉姑娘的師姊嫁給了他?」陽雁儒輕聲問。
「哪會﹗」水仙立刻狠狠地白他一眼。「我師姊早就定過親了,哪會嫁給那種人,還不當下就轟了回去。這會兒我師姊已嫁進了京城首富饒家,而且快替姊夫產下第一胎了……唔!說不準已經生了呢!」
似乎松了口氣,「他……肯就這樣放手嗎?」陽雁儒又問。
「不放行嗎?」水仙冷笑道︰「他再狂妄霸道,也惹不起我們四個師兄弟姊妹呀!」
目光怪異,陽雁儒欲言又止地似乎想再問什麼,可最後還是放棄了。
「天晏了,玉姑娘該休息了。」話落,他轉身便要推門進屋。
「等等!再問你一件事!」
陽雁儒止步回頭。「何事?」
「你為什麼一定要恢復本名去報仇呢?你不認為隱姓埋名暗著來比較容易達到你的目的嗎?」水仙好心的建議。